等到用力按压指甲赤红近黑时,往后推十天便是毒发之时。
此记法,几乎可以精确到一刻。
这么看秦棠也算是变相为她验证,这法子的确可靠。
姜眠慢慢放空目光,仰头望天上皎洁明月。
阿笺哥哥为了装作容山,一直都覆眼睛,这本书交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看过上面的内容。
这样便好,否则他那么聪明,迟早会露馅的。
姜眠垂眸,心一横,将手中书本放在水面上。
书籍虽然破旧,但盛着水的浮力并没有立即下沉,姜眠手压在封皮上,缓缓按下去。
书页吸饱了水,变沉,落下,直至沉底。
现在,她是世上
唯一一个能推算爱恨癫毒发之期的人了。
走这一遭,也算值得。
世事无常,到这一步,她不后悔。只要他还是她的阿笺哥哥一天,她就敢爱他。
但不能连任何准备都没有。
正想的出神,忽觉后边动静愈大,姜眠回头,透过树丛缝隙,隐隐看见火光。浓黑的夜仿佛是流动的,细细看去才发觉那是滚滚黑烟。
他果真什么都能做到,像个无所不能的人。
上天赋予他从容、沉稳,无双的容貌,善良的性格底色。为什么不能再偏爱他一些?
姜眠眼前渐渐模糊,下一瞬身侧水流涌动,她心里一突,转头看去,却看见一张熟悉不过的脸庞。
他额角和脸颊有些蹭黑,眼神明亮,望着她时自带几分笑意。
看来是很顺利了。
“阿笺哥哥……”她喃喃唤了声。
宴云笺眉头紧皱:“阿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是河水太冷,还是等待的时间太长,她害怕了?
“我没有哭,”姜眠抬手抹了下脸,她手上沾过水,小脸湿漉漉的,“是刚才河水溅上去的。”
怕他继续追问,也是闻到他过来后这里浮一层淡淡血腥气,和一丝焦灼皮肉的焦气,连忙问道:“阿笺哥哥,你伤到哪里了?”
等不及他回答,姜眠自己上手检查。
宴云笺怕她乱摸,抓住她手低声道:“后背被火燎到一点,没什么事。”
“后背?”姜眠心疼坏了,“你去年才伤过背的,也是烧伤。”
她对他身上的伤,只要见过的都记得很清楚。更何况那伤痕是为了救大哥留下的。
宴云笺微笑道:“那不是正好,反正也留了疤,没烧到其他好的皮肉,这火也算是眷顾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满嘴胡话的打趣!姜眠要数落他,又舍不得,这次是真的气恼到眼圈有些红。
宴云笺看见,心一窒,连忙低哄:“阿眠别生气,怪我不好,乱说话。”
姜眠伸手抱住他。
宴云笺心软下去:“阿眠,这里还不算安全,军粮被烧,杨潇烨很快便会反应过来是内鬼所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查到我头上。他计划全乱,恼羞成怒,必定倾力搜捕。”
事不宜迟,需尽快离开才是。
宴云笺与燕夏作战多年,对燕部地图了如指掌,无论地形还是城镇,他都熟记于心,带着姜眠沿河而下,绕了近路,走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前方一处偏村。
边境战乱不休,难民时常有。他们身上的衣衫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打量起来,确实像无家可归的流民。
此刻亥时过半,已到了歇息时刻,大部分门户都已闭门熄灯,还有少数人家烛火亮着。
宴云笺揽着姜眠走,走近一处亮灯人家时,正巧里边的女主人端着一个水盆出来倒水,看见他们二人,她讶然道:“你们这是……这是打哪儿L来?”
宴云
笺沉声道:“大娘,我们从邵州流落到这,上月苛税,收成的米粮全部交了朝廷。我们吃不上饭与官衙抗争,却被打做暴民赶了出来。”
他声线微低,“您可知附近有无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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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摆手:“哎呦,我们这儿L客栈少,早就住满了,而且那些人惯会看人下菜。你们这样,看一眼都不会让进的,”她露出心痛的神色:“邵州那边发生的事,我们都有所耳闻,真是可怜呐……这天色已晚,你们这么赶路也不是办法,若不嫌弃,就到我家来歇息一晚。”
没想到她这样说,宴云笺微微颔首:“多谢您垂手相帮,在下必定铭记。”
“唉,还说这些话做什么,快进来吧,看你媳妇儿L脸色白成什么样了,快进来歇一歇。”
妇人把他们二人引进房间,这本来就是一处破落的偏村,穷苦清贫,家徒四壁。正厅摆了张桌子,里边有个门洞,黑漆漆的似乎是厨房,东西各有两间房,再无其他了。
听见动静从东屋走出一个佝偻身子的男人,他身体不好,边走边咳:“老婆子,是来客人了吗?”
“邵州来的一对夫妻,可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