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碧风长歌(七)(1 / 4)

宴云笺低声道:“你别管这事……”

“你不扶我,我这步迈下来可就要摔了。”姜眠嘴上说着,一手撑着车门真的往下迈步。

她动作和脚步都虚,宴云笺心一沉,不得不伸手扶她一把。说是扶,其实只是把小臂横在胸前让她借力撑住——若不是方才那样万不得已的境地,他根本不敢碰到她的躯体。

顾越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掌心忽然一阵刺痛,他低头去看,一支小巧精致的碧玉簪断为两截——原来方才他无意间,将握在手心的碧玉簪捏成两半。

看着这两节沾了血迹的玉簪,他恍惚想起自己追出来是为了什么。但现在,倒也没什么意义了。

顾越黑压压的睫羽颤动两瞬,无声将两段玉簪收进怀中。

身后辛狱司一众下属虽得了顾越指令,却踌躇在当地面面相觑,谁也没敢第一个上去拿人。直到顾越淡淡说了句:“还不动手?”

动手?抓一个还是抓两个?

“当街□□,伤风败俗,辛狱司有刑问之责。一并带走。”

宴云笺拧紧眉,侧身挡在姜眠身前,还未出声,忽然姜眠扯他衣袖,从他身后走上前来。

“慢着。”

她神思已经恢复许多,身上也有了力气,右手暗暗掐着左手手臂,想让头脑更清醒几分。

“有什么话,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还不到去辛狱司的地步。”

顾越漠着一张脸挑眉。

“你说什么?”

“顾大人,辛狱司确实有刑问官员百姓之责,可要真正进你的辛狱司,是要经刑部讯审,定罪,如若不然,您也是权责失当。您当然有审察的权力,若要问话我们都会配合,可直接将我们押进辛狱司,却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越垂眸笑了:“你倒很有长进。说的不错,确实如此,但涉及谋逆,不孝,□□——可越三司而羁押。”

姜眠仰头:“这都与我们无关。”

“是么,”顾越虚虚点了点宴云笺,“与你无关,那他呢。你看看他认不认。”

他们本就没有顾越认为的那样龌龊,姜眠转过头,却在宴云笺清隽眉宇间看到隐忍的惭愧与歉意。

她愣住了。

电光石火间,姜眠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一些来不及细细思量,在她心间炸响的震撼:宴云笺,他是真的认为他辱没了她,而愿意接受落在他身上的任何惩罚——就算她是被人陷害,就算他是为了帮她。

在这样一个男女大防大于天的时代,他不愿为自己脱罪。

即便,他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想要抹去这本就不属于他的污点,易如反掌。

可他承受了下来。

史册中的留白此刻补齐,呈现在眼前,竟是如此残忍的真相。

“把他带走。”这次顾越没有叫上姜眠。

“不行——”

顾越对上姜眠那双眼痛的眼,目色完全

沉下去:“你是要与我作对到底么?”

“辛狱司是重刑之地。”

“那是他该去的地方。”

“大人是梁朝璞玉,神断奇思,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办案?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便直接施以重刑?”

顾越听了这话,冷冷笑了一声:“错了,姜眠。他去辛狱司,本就不是申冤,而是为他的罪受刑。在我顾府门前做如此龌龊之事,没有直接将他两条手臂砍下来,已经是看在姜大人的面子上了!”

立刻地,姜眠如被刺痛一般连连摇头,扭头对顾越道:“他没有!是我——我闻了你们家的茶,中了媚药,他只是想带我回家!”

“阿眠!”早在姜眠说话的时候,宴云笺便已喝止,但她没听,兀自说完。

姜眠唇瓣与眼睫都轻颤不停,虽然时代不同,但羞耻感是相通的。一个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私,有种近乎赤衣果的羞耻感。

但于她而言,再向深探,却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就是这样,你去查吧,”姜眠不管宴云笺挡在她面前,扒着他,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别以为我会忍气吞声,以为这件事牵扯到我的名节,就算准我隐而不发,将别人推出去替我承受所有——不可能的,我不耻辱,我为什么要难堪?丢脸的是你们。”

“不是我义兄举止龌龊,是你们手段脏污——顾大人,你厌我,我们好好谈退婚就是。”

因为激动,她澄澈清亮的眼眸一层薄薄泪光,这水色给她添了层小兽般的倔强韧劲。

但也因这激动,姜眠感到一阵窒息,心脏处隐隐作痛,愈发扩散。

宴云笺怎么也拦不住她,恨不能上手捂她的嘴又不敢:“阿眠!”他声音转低,“别再说了,你知不知道这薄了你的名节。”

姜眠瞅着他:“你也有名节。”

他心底最软的那处被狠狠撞了下,竟不能再说出话来。

顾越从方才就一直沉默,微微低垂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再抬眸,目光凝了片刻:“什么茶。”

“你不会再抓他走了吧?”

顾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重复一遍:“告诉我什么茶。”

不回答,其实也算答了。姜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