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姜眠这么问。
宴云笺何等聪慧,他明白她的意思,而这种明白,带来的滞涩感从心间一直到喉咙口。
他低声:“是。乌昭和族重誓言逾越生命。”
“那你把手举起来。”
“您愿意相信?”
这句话,问的浅,意义深。姜眠竟一下就懂了:“我始终相信世上所有人有重义的,也有寡恩的。乌昭和族人也一样。”
宴云笺沉默片刻,抬起手,却不是常见的手势,而是扣起大拇指与无名指,横臂将手贴近心口。
他动作凝缓,像花了很大力气,却很虔诚。
“你就说——”姜眠想一想,“我对姜眠发誓,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宴云笺静了两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最终他开口:“以乌族之血向姜姑娘起誓,云笺……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姜眠确认:“你
会遵守誓言吧?”
他说:“我会。”
姜眠这才拿起笔笑道:“这就对了嘛。来来来,你相信我,我知道外面那些人不好糊弄,虽说这些东西简陋点,但我也能画的特别逼真,谁也看不出来——那我开始了啊。”
一边闲聊,姜眠的手扶在他颊边。
肌肤相触那刻,宴云笺如过电般一颤。
“……我吓到你啦?”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本来很坦荡的姜眠有些窘:“对不起,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
她很无辜,“因为要画在脸上嘛,不扶着手会抖。”
宴云笺低声道:“没有,是我走神了。”
就在姜眠的手再度靠近之时,宴云笺微微偏头向后躲去。
“姑娘还是别碰了。”
“你不舒服?”
“不是,”他说,“是怕脏了您的手。”
姜眠一顿,放下笔,认认真真望着他:“不要这么想。”
“我不觉得你脏,更不觉得与你接触会弄脏自己。”
宴云笺道:“您待我太好。若有一天被人发觉,届时流言蜚语,都污秽不堪。”
姜眠道:“那是别人脏,不是我脏。”
宴云笺失神,半晌无话。
她身上馨香和暖的气息不断在鼻尖萦绕,像冬日腊梅上的一抷雪,干净,清甜,逼退方寸间的污浊。
“说不过了吧?哈哈哈……”刚刚说出那般有力量的字句,转眼间她又自己笑开,“输了就乖乖听话,不要动,不要躲,很好。”
她的话似有蛊惑,让他一瞬间贪得无厌。
明知不该让无辜的月光映照污泥,可这一刻他欲念贪起,竟敢真不去躲。
乌昭神明在上,再得寸进尺,必有报应。
“您……”
“嗯?怎么啦?”她馨甜气息靠的很近,不知不觉染红他耳畔。
宴云笺摸索着伸出手,碰到桌边一个小罐子,拿起递给姜眠,声音低低:“姑娘,若您不扶着会手抖,不如抓着这个抵在我脸上,可好?”
姜眠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睫羽。
虽然不知道宴云笺怎么有机会读过书,但他的仁义礼法已浸润身骨。
他守礼,她不想让他为难,接过来:“好吧。”
润泽的玉罐代替手指,宴云笺终于安静了。
“凉吗?”
“不凉。”
“那脸上会痒吗?”
“不会。”
姜眠忍不住笑,毫无杂质的纯澈笑意落在宴云笺耳中。
太干净了。他闭上眼睛。
他半生无数布局,靠近她是他最悔之事。
脸上间或传来细绒绒的触感,似羽毛般轻盈柔和,宴云笺一点点捕捉,将每一丝都锁进记忆深处。
但接着,他告诉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