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部通信司的“备倭”奏疏被大批文官质疑和批判的时候,武官基本都在看热闹。
主要原因当然是武官没有决策权,还有就是对朝鲜方向的轻视。
大明立国以来,主要敌手当然是北虏。其他方向里面,就算说安南、缅甸这些方向有敌情,都可能会有人信。
至于朝鲜方向,那真是让人完全没概念,毕竟二百年来这边就没发生过战事。
唯独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李如松把这个奏疏内容放在了心里,整日在心里琢磨。
被迫退休的老将李成梁看着前来问安却心不在焉的儿子,借口今天的问安没诚意,将李如松狠狠训斥了一顿。
然后又问道:“所思所想到底何事?难道比向为父问安还重要?”
李如松答道:“我年前拜访叶大司马求职,欲出外为将官,叶大司马说以待天时。
如今看到林九元这封备倭疏,我心里就想着,难道这就是叶大司马所说的天时?
真要在朝鲜国作战,我辽东军必定是主力,那时主将舍我李家又其谁?”
自从隆庆和议以来,辽东军可能算是作战经验最丰富的边军了。
毕竟隆庆和议是针对北虏右翼,而大汗所在的北虏左翼仍然被朝廷视为敌人,主要与北虏左翼对峙的边军就是辽东镇。
与北虏左翼摩擦了二十多年的李成梁,也从来没往朝鲜那个方向想过。
他狐疑的对儿子反问说:“早就让你以待天时?像林九元这样的高人,不至于为了让李家掌兵,就捏造敌情吧?”
李如松答道:“如果不是捏造,那么林九元就是玩真的,儿子我倾向于相信林九元的预判。”
李成梁若有所思的说:“如果宁可信其有,就该早做准备。所幸我离开不久,还能在辽东军里使上力气。”
李如松问道:“如何准备?”
李成梁阴狠的说:“第一批仓促出兵,肯定用辽东军。先准备弄个败仗,不然为什么要起用我李家重返辽东?”
李如松:“”
他对父亲的心思不敢苟同,但也劝不动,更没法传出去。
李老将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冷哼一声,眼神很复杂。
如果朝鲜真有事,貌似儿子才是自己重返辽东的最大竞争对手?
当远在苏州的林泰来用“备倭疏”卖了个破绽给朝廷,搅起了几波浑水时,翰林院也迎来了吐故纳新的时候。
每三年一次大比,大比之后翰林院就会进新人,三鼎甲和若干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就职或者学习。
鉴于近年翰林院实际工作不多,很多人提议今年不选新庶吉士了。
毕竟翰林院的主要工作简而言之,就是与皇帝互动,上课讲经也好,充当顾问也好,编书、草诏或者写应制诗也好,本质上都是和皇帝进行互动。
但近年来皇帝躲在深宫不出来,翰林们还能有多少事务?
确实没必要再进多少新人,来了也没事干,没见连林九元的工作重心都逐渐往外面转移了么?
不过内阁建议翰林院,可以选拔庶吉士,但人数应该少点,不要像过去一样选二三十人了。
除了新人就是打发老人,称之为散馆,正式给上一科庶吉士安排官职。最优秀的留下当翰林,其他任命为给事中和御史。
上任没俩月的庶吉士教习韩世能发现,自己忽然成了手握重权的人物。
无论选拔新庶吉士,还是安排老人,自己话语权贼大,上上下下都非常尊重自己的意见。
这让六十多岁的穷苦老翰林有点飘飘然,这辈子似乎从未如此享受过权力的滋味。
年前还在苏州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进京后居然是这样的简单模式。
可能跟内阁和翰林院高层大换血这个形势有关系吧,词臣系统上上下下都没什么权威。
上批庶吉士周应秋和董其昌都顺利留在了翰林院,正式就职为编修。
然后两人联袂拜访韩世能,询问道:“关于新庶吉士的选拔,可曾有章程了么?”
韩世能十分诧异,选拔庶吉士跟你们俩人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也不过是刚摆脱了新人的身份而已。
董其昌解释道:“在过去三年里,林九元十分关心庶吉士教习工作,经常在早课上发表训话。
我们二人已经将林九元训话编纂成册,可以作为选拔翰林院庶吉士的依据。以后等新人进来,还可以作为教习资料。”
韩教习本能的很反感,感觉自己受了巨大冒犯,摆出老前辈架势,呵斥道:“选拔与教习庶吉士,与你二人何干?
就连内阁的赵首辅、暂时主持翰林院事务的黄学士,对我也未有太多干涉!
你们两个不过入院三年的晚辈人物,安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董其昌摇摇头,这老前辈可能是近些年不在朝廷,所以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如果不是近些年词臣青黄不接,又兼苏州籍,这位老前辈还未必会被推举回京。
周应秋将好言好语的董其昌扒拉到一边,上前一步,对韩教习冷笑着说:
“老前辈可曾想过,为什么赵首辅、黄学士不怎么干涉你?
那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