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曾如此的强大又肆意,人间就是它的游乐场,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阴阳师,都拿它没办法。
直到它遇到了一个极为讨厌的男人——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人类的军队都拿它无可奈何,却偏就,被那区区一个人类镇压在巨石之下。
实际上,此一镇物,在它并无阻碍,随时都可脱身而出。但安倍晴明这个存在,让它第一次意识到人类竟有可能与它为敌,将它制服。
……为什么要脱出封印?只要装作继续被封印就好了啊?安倍晴明只是一个人类,人生短暂,很快就会过去,只要它稍微睡一会儿,人间就数十载了,人类的晴明也会化作灰烬。到时候人间再度是它可以为所欲为的后花园,有必要跟晴明硬拼吗?
机智如它,假装被镇压,避开了自己最大敌人的锋芒。待晴明一死,它就脱身而出。那颗残留它剧毒的石头依然在那里,无人可知它早已回到人间。
一如既往的,它在宫廷之中做了一个化身,享受人间奢华。考虑到晴明刚死,它还是没有太过嚣张,只是偶尔脱出神魂肆意奔跑玩耍,愉快的享受自由。
……是的。遇到‘那个人’只是极为意外的一个巧合,它从未听过那么美妙的乐曲,作为混沌的阴暗沉淀而出生的它,第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平和与喜乐,是怎样的形状。
好喜欢,好喜欢!原来这就安宁吗?原来这就是安心与喜悦吗?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喜欢!
但很快,它发现,这是个错误。
那名能吹响竹笛,用手抚过它毛发的老者,名为源博雅,醍醐天皇之孙、克明亲王之子。
他是那个该死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友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快要死了。
妖怪对于将死之人的气息非常敏感,快要脱离躯壳的灵魂,会散发靡靡香气,让妖物心旷神怡,难以自已。而作为黑暗之中的黑暗,妖物之中的妖怪,对灵魂极为敏感的它来说,那个人的灵魂犹如黑暗之中的萤火,莹莹闪闪,忽明忽灭,又如此迷人难以移开视线。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不走运,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候相遇?”
哪怕是它,也不免开始痛恨命运的捉弄。
若是再早一些就好了,若是没有遇到安倍晴明就好了,若是还年轻时的他,能够见到那时候的他就好了,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多给它留区区几十年不好吗?为什么要,在他已年迈至此,随时与世长辞都不会意外的情况下相遇?
可以变化成万物,世间一切都随手可以摘取的白面者,第一次感到棘手。
面对一个随时就会与世长辞的贵族公子,它不知该从何下手。
无论是自己变作俊秀少年,还是美丽女子,对那名老者来说并无差别吧!金钱财富地位这些,他也早已拥有,他唯一追求的,他一生的唯一所求,不过雅乐而已。
白面者翻看有关源博雅的情报,看那文字间所描写的源博雅,曾经与安倍晴明解决过种种奇闻怪事,甚至连妖物都被他的乐曲所打动的源博雅,不由心生怨愤与嫉妒。
……阴阳师,都是这可恨的阴阳师!若非是你,若非是你,我本该更早的认识他,而非被镇压在巨石之下,成为一个笑柄!
白面者打翻资料,它不需要这些,这些对它毫无用处!它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那个人的生命正如沙漏一般缓慢的流逝。
它想了想,又化作白狐的姿态,轻车熟路潜入院子,寻到那个人。
老人看起来比上次所见之时轻松多了,竟然可以站立行走,抱琴而弹。
见到它之后,冲它笑了笑,似不意外它的来访。
属于濒死之人的灵魂的芬芳淡化了许多,它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空气之中有阴阳师的气味让它不太舒适,但优美的音乐很快打消它的顾虑。
能弹奏出如此动听音色之人,不会是它的敌人,它不知为何生出这样的盲目信赖。
一曲终了,又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
它喜欢欢快的曲子,仅仅之前短暂的一面,这个人竟然已经知道。
好快乐,好幸福!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心情真的很奇妙。
很多时候,白面者的敌人都痛恨它的残酷与阴险狡诈,骂它不懂人心阴险残忍。却不想,它本不就是人,而是初始之兽。
动物的喜乐本就比人类更直接,更纯粹。
它喜欢这个人的音乐,而这个人知道它喜欢什么样的音乐,演奏给它听,这样就足够了。
它不能理解人类那样复杂的喜欢,甚至可以冷酷的利用跟玩弄。但是它可以理解这样最单纯,最纯粹的喜乐。那不是谁强加给它,而是它自己领悟的感情。
“我喜欢你的音乐。”它突然开口说话,“你有什么愿望?无论是怎样的**,我都可为你实现。”
老人微微一愣,倒也没有惊恐,只是有些呆然。啊,怎么说,跟晴明相处多了,遇到怪事多了就会如此吧!让他觉得呆然的是,以前晴明就吐槽过他很容易被妖怪喜欢,结果跑来听音乐的小狐狸竟然也是妖怪,多少有些无语晴明的一针见血。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