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涉醒来后被不知道坐在床边多久的养父吓了一跳。
男人坐在自己的床边,粘稠扭曲的目光如同淤泥,让林涉心底发寒,昨天可怕的噩梦和恐惧让林涉一晚上都没睡好,
“爸爸,有事吗?”
男人半响没说话,空气滞涩的让林涉心慌。
心跳如擂鼓一般响彻在耳边,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连血液都回荡着心跳声,林涉努力扣着掌心,垂眉顺眼,
男人冷漠的盯着林涉几秒,突然起身,俯视林涉,“穿好衣服,去墓地。”
林涉恍惚了一阵才想起,今天是养母和男人的结婚纪念日。
原身记忆中,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去给养母扫墓。
那个温柔善良,手心永远充满温度,会鼓励他的女人。
心头酸涩和委屈之意涌上心头,让林涉鼻头有些发酸。
林涉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后吃了早餐,默默跟在男人身后,坐车前往了养母所在的墓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林涉恍惚的回忆着养母温柔的面容。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车停在了格元公墓,这里正是林涉养母被埋葬的地方。
到了公墓,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高大的身影抚摸着养母墓碑前的照片,似乎格外脆弱,也让林涉心中的负罪感愈发深重。
他一直不敢去怪男人,不敢去反抗,甚至替男人遮掩,在就是因为他始终认为养父曾经不是这样的人。
原身一直认为男这个男人爱着养母,爱着他们的孩子,是因为他害死养母才让男人变成了如今这样,男人会变成这样是他害的。
他没有资格去怨恨男人,身子就连产生这种念头都是负罪而邪恶的,是愧对养母的。
可为什么,养母要救他呢?
原身无数次的想过,如果那天死的人是他该有多好,是不是就不用这样活着了。
可是,每当这个念头想起的时候,原身就更加绝望,因为他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卑劣的想要活着。
林涉安静站在男人身后,属于原身的浓郁情绪上涌,少年在风中安静悲伤的无声哭泣,像个找不到家的无望孩童。
男人正低低的和墓碑上的女人诉说着这一年的情况,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还带着哽咽。
林涉垂眸悲哀的看着墓碑上含笑的容貌,这个女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用生命救下来,视若亲子的孩子却被丈夫这样对待。
男人控制原身的手段很多,最常用的就是在原身痛苦时,在原身耳边虚构出一副家庭幸福和睦的场景。
原身那时候还小,有限的记忆中并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幸福,又是怎样的美好,也无法具体想象出男人说的,在女人死后无比绝望悲伤究竟是什么样的绝望悲伤。
但是,原身却无比深刻的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家才被毁了。
他有罪。
且罪孽深重。
男人深情的擦拭着女人母墓碑上的照片,随后拍了拍墓碑旁的位置,背对着林涉道,“过来坐吧,和你母亲说几句话。”
林涉抿着唇,顺从的坐在男人旁边,可对男人的惧怕和惊恐让他不敢说话。
养父转过头看了林涉一眼,又转回过头去,
“林涉,你母亲和你弟弟去世多久了,你还记在心里吗?”
林涉本能点头,
“记得,今天是母亲和弟弟去世的第3289天。”
养父:“林涉,你记住,你的母亲和你弟弟是因为你而死,你永远都不能忘记这件事,记住了吗?”
林涉:“记住了爸爸。”
“昨天的事,你恨我吗?”
养父没有看林涉,可林涉却仿佛回答了可怕噩梦的昨天,昨日的痛苦浮现在眼前,林涉开始发抖,心底对男人的恐惧远远大过了恨。
“不恨”林涉恐惧的摇头。
养父哼笑了一声,“好孩子,你的弟弟在下面又黑又冷,没有朋友,你却活的幸福,还想交朋友,这样鲜明的人生对比,你不会有负罪感吗?”
林涉几乎被上涌的罪孽感压得喘不上气。
心头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阴霾。
养父摸着林涉的头发,“你要听我的话,代替他们成为我的家人,用一辈子来赎罪,他们才能原谅你,懂吗?”
“懂了,爸爸。”
林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找不到未来的光和出口,只觉得蚀骨的冷意侵蚀了自己。
冰冷绝望的眼泪也顺着眼眶落到了地上。
他的一辈子,都要被无望的捆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吗?
养父的手冰冷而带着血腥气,替林涉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神中夹杂着怪异的满意,“怎么哭了?”
林涉低头躲开男人的手,自己擦着眼泪。
养父没有管林涉这些微的反抗。
他的心底泛着扭曲的快意。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精神早就被自己锁住了,偶尔的反抗与挣扎也不过是无望的尝试,终究毫无用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的阴云似乎更厚了些,养父和林涉在公墓中呆了大半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