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无趣的世界上徘徊流浪,只想要找到他。
沙场兵扬的年代,战争的嚣鸣充斥着每个人心里的一角,天空时常阴翳灰冷,血腥气有
时隔着半座山也能嗅到。
恐惧和死亡是会某种会传染的瘟疫,总会在烟波骤雨之时连绵而至。
身处这样的世间,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片阳光都驱不开的阴霾。
神黎也不例外。
因为每当路过战场,就总会忍不住想他是否已经死在了哪个地方,变成了哪具无名的尸体。
后来想太多遍了,就学会不想了。
但那往往是心中那名为“希望”的火摇摇曳曳
快要寂寂熄灭的时候。
于是,不长不短的一年就好像是被无限拉长的一条河,她走啊走的,渡不到对岸,哪怕在是睡梦中,水面也映不出他的脸。
她曾一度不再想找了。
但是每当看到花开,每当遇上天蓝云霁的好日子,总会想起他的容颜,便有了继续找寻的力气。
她知道的,她必须找到他。
哪怕是尸骨,哪怕是孤坟。
然而,然而……
“不要再说了……”
被风吹开的羽织柔软得不复棱角,缘一突然张开手将她紧紧地抱入了怀中:“我也是一样的,神黎。”
青年向来悲喜无主的眉梢染上了一丝难言的悲恸。
他说:“曾经,我也是这样的……”
“想找到你。”
“找了好久好久。”
他附在神黎的耳边说,他深知那种虚无缥缈的痛苦。
因为曾经,迷蒙的春樱将她带去远方。
他柔软的梦破碎。
从春日坠入寒冬,无家可归的孩子,变成了世界上游离的一抹影子。
是被抛弃了吗?
……像他那样的人。
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但并不觉得意外或委屈。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啊。
像他这样的人……
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什么都保护不了,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厄和痛苦。
被抛弃也是正常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
“……想见你。”
“想和你说话。”
为此,淋过无数场大雨,走过无数个春日,他翻山越岭,涉水及川,跌进过沟壑,滚落过山涧,一个人踏过了十几载的樱雪。
没有人呼唤的孩子,循着她说过的星光,在寂寞的黑夜里哼着古老而神秘的歌,一步一步穿过孤寂的岁月。
后来,孩子长成了少年,少年长成了青年……脚踩过十方春冬,山中的樱花开了又落,记忆中的歌也变得遥远,哼起来是生疏的旋律。
或许他快要忘记她了。
但是,脚下的步履依旧是习惯性的找寻。
终于,有一天,宛若黑暗中的水坠入石子,咕咚一声,他再次听到了无数个梦里的声音。
「……缘一?」
那是隔着花与水的声音。
一瞬间,仿佛
被日光拨开了那些隔过年岁的黑暗,风带来了迷乱的花。
寂静无声的孩童岁月,所谓的「不祥之子」,除了母亲怜惜的哀叹外,什么都听不到。
暖春回温的鸟鸣不会停在他窗前庭里的松树枝上,盛夏淅淅沥沥的骤雨一进三扇榻榻米大的隔间就瞬间失了最真切的旋律。
他的母亲常念叨说,寂秋时节远方总会升起枯槁的烽火和狼烟,再借由寒冬凛冽的冷风和大雪掩盖。
可是这些,都与
他无关。
因为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从诞生起就被禁闭在了一方大的世界,剥夺了能去感知与学习的权力,被家族冷待抛弃的孩子到头来能伸出手去触碰的、唯一温柔的温度,只有母亲药香弥漫的怀抱。
可是那位体弱的母亲,对他满心的怜爱被愧疚与悲悯占去几分,因此,伴随着温柔与关爱,他更常看到的,其实是她悲寂而苍凉的眉眼。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他恍神抬起头,母亲掩面哭泣的悲态也曾刺痛他的眼。
可是,任凭他如何擦拭它,它们依旧不会停。
于是,所有的泪水坠下来,就落成了一片一片晃不开涟漪的死水。
找不到落脚处的、悬空黑暗的世界,就像踩着一座透明的浮桥。
色彩苍白的四季从深处唯一的一个缺口映来了倏微的火光——那是香火烛台的光线。
可是当他望去时,发现目光所及的神像是同他一般没有表情、也不知怎么作出表情的存在。
安静,沉默,不知欢喜,也不知常情。
只能在日光中悄然黯淡,在烛火之上冷寂寒凉。
直至有一天,火红的衣幔拂过了清冷的宅院,冻裂的薄冰化为她眼中波光粼粼的温水。
冬日的阳光终于烫融了苍白的雪。
由此,迎来了期许的春天。
“想陪在你身边。”
他抱着神黎说。
“但是我可能快要死了……”
于是,时至今日,他只能在这一刻紧紧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