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高跟长靴踩着钢制的冷硬的地板向前走, 头顶上的灯忽闪忽闪的, 光线骤明骤暗之中, 眼帘里延伸而去的是一条枪支器械凌乱破碎的半封闭走廊。
浮光掠影间, 有黑发的少女从支离破碎的防护玻璃边经过,漏空的窗灌进了夹杂着沙砾的风,吹得她开叉的红色旗袍和肩披的斗篷微扬。
脚下是玻璃、机械等各式各样的残骸碎片,或明或暗的血迹从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身体下漫出、搁浅又凝结, 她一手拿着油纸伞, 一手把玩着烟斗越过那些狼藉向深处走去。
身后有微弱的动静,子弹咔哒一下上膛,有趴着的人颤颤巍巍地朝她举起了枪:「去……去死!」
但是嘭——的一声刚响,子弹就被她倏忽旋开的伞弹开, 顺着来时的轨道回去了。
于是,子弹噗嗤一声没入□□的声音伴随着枪支落地的脆响消失了, 走廊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她淡淡地看了对方片刻,很快又重新走了起来。
神黎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知道这是个梦,也是她的记忆。
梦中的她是海盗。
是无恶不赦的海盗。
她在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前, 面色冷漠地抬脚踢碎了那扇门。
半米多厚的门自上而下碎成大大小小的钢筋石块稀稀疏疏落下的同时,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实验室,那中心放着一台圆形的大机器,周围所有的电线光源都通向它。
咔喀——
门后有一排身着白衣的人几乎是在门被她踹开的那一刻就举起了枪对准她。
在那群人身后,有个眼镜仔还在慌乱地抱着几张白纸, 高亢尖锐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保护时空仪!还有资料!完了!敌人来了!我们要死了!」
相比于他的惊慌,其他人都显得十分安静镇定,有一个白衣的黑发少女背对所有人,安静地端坐在那台仪器前。
神黎将手中的伞合上微微抵在肩上,这时,那排人中有人好像忍不住想先扣动扳机,但是她顷刻间掷过去的烟斗在子弹出来前就准确地捅进了枪管里,那人瞬间被吓得跌坐在地。
而其他人也是一惊,终于慌了一下,似乎迫不及待就要开枪扫射了。
神黎看都没看他们,面无表情道:「自古研究时空法则的一族是吗?听起来挺高大上的,但是为了做这个研究而私自夺取其它星球的能量结晶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前方少女的身影一顿,片刻后,她轻轻的声音传来:「您这样的存在,应该更能明白我们不惜这样做也要完成的宿愿才对。」
那个少女微微侧过头来,神黎看到了一双神色淡淡的黑眸:「我们也只是想要拯救这颗星球,拯救我们自己的家而已。」
「我懂我懂。」梦中的她有些不耐地随口敷衍了两句,随即把伞尖对准了他们。
她神色冷漠地说:「但是没办法啊,因为我还想活多几十年,所以能请你们把那些从我老家拿走的结晶石还给我吗?」
但是下一秒,身后就有子弹袭来飞速掠过了她的发丝击中了前方的其中一个人。
她转身看去,是绯橘发的少年站在走廊上抬伞微笑的身影:
「不还的话,就杀了你们哦。」
当时那因子弹掠过而微扬的发丝摩挲着她的脸颊,让她觉得有些酥、痒。
所以她忍不住将那些发丝别到了脑后,但是奇怪的是脸颊上还是传来了痒意。
而且,渐渐的,那块肌肤竟传来了温热的湿意。
神黎蓦然一惊。
这时,眼前突然闪来一阵刺眼的白光,神黎不禁眯上了眼,而那梦境光景也随着白光的闪现全部消散了。
待白光散去时她才微微睁开眼脱离了梦境,然后她看到了一只小鹿。
小小的梅花鹿,应该比成年大型犬差不多大罢了,正低垂着脖颈在她的眼帘中饮河流边的水。
现在应该是冬天晚上,因为尚且模糊的视野里有浅白的雪。
可惜的是周围很暗,她一时判断不出这里是哪里,有淡淡的月光从那无云的天空洒下来,照得那只小鹿身上的斑纹好看极了。
她意识恍惚地看着它温顺饮水的姿态,虚虚唤道:“神威?阿伏兔?”
唤了几声没人应答,只有窸窸窣窣的风声。
好吧,看样子他们不在附近。
神黎想。
她应该是身体突然不适睡过去了,那两个家伙该不会随便把她扔了吧。
好吧,开个玩笑,应该不会。
但神黎也不叫了,就看着看着那只小鹿,好像在发呆。
可看着看着,它竟突然伸过头来用温热湿润的舌头轻轻地舔她的脸颊。
这下神黎的意识就清醒些许了。
与此同时,她的思考能力和身体感官似乎一下子都动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条河边,岸边是有些硬的草碴子。
而她身体大腿以下的部分正浸在那浅浅的河流里,因为是流水,所以还冷不到刺骨的温度。
但是口腔里有淡淡的铁锈味,身体也像是重锤砸过或车轮子碾压过一样酸痛又无力,神黎懒懒地趴在那,一时间竟不想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