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黎要去的那座神社建在稍稍远离城镇的郊外,好在不是很远,她很快就到了。
神黎到时,天边的金色余辉早已湮灭,天地间好像只留下那割剩稻碎的萧条的田间在飘着袅袅的薄火。
汽车驶过了远离灯火的田间小道,进入黑夜的山脚范畴中,隐约间,似乎可以听到乌鸦在树梢上沙哑的鸣叫。
载神黎去神社的司机说在山脚下等她,神黎便独自拿着伞上了山。
一路沿着笔直的石阶而上,两边随着风飘零的晚枫落了神黎满头,她忍不住撑起了伞。
但是在这静谧且昏暗的树林里,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清脆,一声一声叩在落满枯叶的石阶上,像琴键跳动的声音一样,很是轻快。
不多时,那脚步声清晰的近在身侧,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到来:“哦呀,大晚上又是晴天的还打伞,小姐真有雅兴。”
神黎侧身看去时,率先看到的是一头与火红的晚枫差异甚大的白橡色头发,恰逢夜空上早些时候被浮云遮掩了些许的月色从上边以刁钻的角度倾泻而下,照亮了那人惨白的半边脸和一只刻有“贰”的七彩瞳孔。
那流光悠转的眼睛,绚丽至极,犹如盛夏祭典中绽放的烟花。
“山下的司机是小姐你家的吗?晚上一个人来这山上太危险了哦,特别是你这样漂亮好看的女孩。”
温柔的话语,恰到好处的笑意,手执金扇掩着嘴角的年轻男人站在低她几阶的地方道。
“没事,我可以的。”神黎这么说后就不理他了转身继续走。这次她走得快了些,但是对方两三下就跟上她了。
“诶?别这么冷淡嘛。”身穿便服的男子蹿到她身边来,无论是那眼里的笑意还是语气都倏然变得轻挑暧昧起来:“我还想说我刚巧也要上山,可以护送你呢。”
说着说着,他竟自来熟想要钻进她的伞下来,但刚一矮身就被神黎一脚踹了出去。
身形高挑的大男人被她那一脚踹进了石阶边的草丛里,悉悉箤箤间,对方从那草丛里再冒出来时发间都夹着许多干瘪的落叶。
“小姐你也太过分了,突然踢人什么的……”他从草丛里抖了抖脚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脸上是赞叹的笑容:“不过你那一脚力度真不错,我一瞬间还以为脊梁骨断掉了呢。”
但是他看到的只有神黎远去的背影。
神黎压根不想理他。
这个男人,有着稍稍尖利的獠牙和指甲,加上不太寻常的肤色,以及不似常人的气息。
一看就不太正常。
但他好像丝毫都不想掩饰。
神黎暗自警惕,但她暂时没有察觉到他对她有什么恶意,所以也就暂时按兵不动了。
当然,他要是有什么动作,她就一枪过去了。
这个家伙被神黎踹过一下之后就不再试图钻进她伞中了,但是他十分话唠欢脱,她怎么都甩不掉他,于是他就一路上一直在她耳边说这说那说个不停的。
“我是听说很多人来这山上的神社烧香拜佛很灵验,所以好奇来看看的,小姐你也是来祈福的吗?”
“如果是有烦恼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哦,我会好好倾听的,说不定还可以帮到你。”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直很希望人们得到幸福的,所以一直在想办法哦。”
“你为什么都不理我?诶?我好伤心啊,小姐,我叫童磨,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们一路就在这家伙的絮絮叨叨中到达了神社。
这座神社看上去已有些年岁,但温暖明亮的烛光依旧将其刷着红漆的梁木照得明媚神圣。
他们登上鸟居后,看见拜堂前站着位身披架娑的僧人,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他侧过身来,既而对神黎和童磨微笑道:“我今晚就预感有贵人会来,果不其然。”
神黎一愣,仔细一看发现这竟是位目不能视的僧人。
“您好。”神黎乖巧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反倒是童磨上前几步在僧人面前晃了晃,微眯的眼睛似是在打量什么,但面上依旧是那般轻挑的笑容:“您好啊。”
僧人的微笑不变:“我是这里的住持,小姐和先生都是来祈福的吧,请往这边走吧。”
夜晚的神社十分安静,神黎很多时候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和树影晃动的声音。
跪坐在佛像前,神黎想起那位安静的孩子,便很认真地祈福,但是童磨却姿态随意地坐在蒲困上,时不时用金扇点点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前方住持的背影,仿佛他才是神明般,眸子里尽是神黎看不懂的怜悯。
临走前,神黎拿到了平安符,并向住持说明自己是为木材商的零少爷来的,住持听后一愣,随后笑了笑,似乎不太意外的样子:“是吗?原来是那位少爷啊,他的身体还好吗?我之前听说他的病情已经好转许多了。”
“他挺好的。”神黎微笑道。
住持道:“以前他每个月都会来的,果然是那位夫人的逝世对他打击太大了吗?”
这个话题神黎没有参与讨论,她只是避重就轻道:“我家少爷很坚强的。”
随后她就准备离开了,但是住持又很突兀地叫住了她,轻声笑道:“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