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2)

第七章

雨丝从朱檐落下,滴到角落的青苔上。四处的芭蕉也被雨淋得滴滴答答,形成一首动人的小令。

裴清砚从客栈里走出,脑海里不由浮现方才的场景。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那些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屋内,白色的雾气袅袅而起。

苏慕晴泡在木桶里的时候,不慎睡着了。

她的发丝全都披散了下来,漂浮在水面。那细腻的肌肤犹如玉石,仿佛冬日的一段新雪,上面蜿蜒着黛青的血管,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

裴清砚下意识的走了过去,犹如从水中掬月一般的撩起她的发丝,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和太监不同,和男人也不同。

女子身上,是种特有的细腻香气。

裴清砚没有喊醒她,心里却在想,她是不是扮作男装太久了,一个人在客栈,竟也能睡得这么死?

他的心中浮现了些许异样的别扭。

今天若非他,而是换做别的男人看到该怎么办?

裴清砚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苏慕晴的肩膀,那一处和旁的地方不同,几乎已经肿了起来,显得尤其可怖。

他分明站在将军府许久,迟迟都没有进去。

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裴清砚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肿起来的肌肤,苏慕晴在睡梦里也嘟囔着疼。

旁的人或许会起些怜香惜玉的想法,殊不知对于他这样的人,越是喊疼,便会升起越多的凌/虐感。

不得不承认,这个继妹于他而言,的确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雨已经渐渐小了,乌云散去,朦胧的月也随之露了出来,月光犹如被打翻的一地银霜。

不知不觉间,裴清砚已经回到了裴府。

裴德胜站在门口,阴沉着脸看他。

“杂家让你去买些东西,你倒是会偷懒,竟现在才回来。”

“父亲息怒。”

裴德胜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杂家可当不起,现在是不是都使唤不动你了?”

裴清砚依旧没说话,犹如木桩一般的站在那里。

裴德胜最见不惯他这样,拿起鞭子就朝他打了过去。

他记得自己马上要娶谢瑜君,不会打到裴清砚的脸,只是这一鞭子,几乎打到了裴清砚的血肉里,让裴清砚重重的闷哼了一声。

“哟,还知道疼?在定锋楼的时候,你可是丢尽了杂家的脸。”

裴清砚紧抿着唇,手不自觉的捏紧。

看样子,是借题发挥,事后清算了。

“这一鞭子就当做是教训,往日瑜君嫁进来了,可不能让她觉得杂家不会教孩子。”

裴德胜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你们也都看着,往日谁敢欺负瑜君,拿着她的出身说事儿,就别怪杂家不客气!”

那些个下人和几个小太监都苍白了脸,裴德胜不耐烦的离开了此处。

裴清砚捂着受伤的手臂,鲜血从指缝流出,却遭来许多人的嘲讽。

“真是懦弱不堪,除了那副面皮好看些,他有什么资格成为公公的养子?”

“小顺子,你这是嫉妒了?”

“公公身为中常侍,没收小太监做养子,反倒是收了他了。你说说,他有什么好的?”

裴清砚充耳不闻,艰难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这才刚刚开春,屋子里却完全没有供应炭火。

推开门的时候,宛如身处在冰窖。

不仅如此,里面的摆设更是简陋极了,唯一值钱的就是书桌上的文房四宝,连被子也泛着潮湿的霉味儿。

父亲不待见他,裴清砚过得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

他疼得脸色泛白,脱下了身上的衣衫。

被鞭子打中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脱了皮,渗出了里面的鲜血,打湿了他单薄的春衫。

上面的伤口尤其可怖,那鞭子上按了倒刺,打的时候最疼,却又在当场看不出来。这是宫里一贯的手段,裴德胜作为中常侍,自然学到了精髓。

裴清砚正想要上药,他却忽然间想起,自己把药都留给了苏慕晴。

裴清砚紧紧的捂着手臂,眼神晦暗难明。

“怎么全给了。”

他想骂自己傻。

黑夜之中,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就这样呆坐了一夜。

脑子里,除却苏慕晴的脸,还有裴德胜那狰狞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很想轻柔的喊她一声妹妹,可说出来的话,却藏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阴狠。

苏慕晴在客栈里睡了许久,早上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熹微的阳光照到了她的脸上,睡得小脸都闷出了淡淡的粉,苏慕晴缓缓睁开了眼。

谢瑜君就在旁边:“醒了?快些下楼吃早饭吧。”

苏慕晴走到了梳妆台前。

客栈里的梳妆台不比家里,这上面除了一面只能看得清人影的雕花铜镜和简陋的木梳以外,再无其他东西了。

苏慕晴早已忘记女子的发髻该怎么梳,费了好大的功夫,最后只简单的用发带绑住。

谢瑜君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