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大。
既然是恩科,就不能出半点纰漏。
陈阁老心里也清楚,所以主动开口,“臣德行有愧,不配担任主考官一职。”
她咬咬牙,说道:“臣那不成器的孙女陈筱栗,此生不得出仕。求皇上给臣一个好好管教她的机会,臣事后定会带着她亲自登门给小时大□□夫二人赔罪。”
她还算自觉。
皇上语气缓了很多,“起来吧。”
“沈爱卿。”皇上端着茶盏又唤沈媛。
沈媛满脸羞愧地出来行礼说道:“是臣未知全貌就多做评价,动手这事属实不怪时清,是臣对小时大人偏见过重了。”
言语间都是把过错推到当年跟时家的恩怨上,算是极力补救。
让皇上觉得她跟时家不对付,总比让皇上觉得她在保陈阁老要好。
陈阁老现在已经是弃子了,这时候拉一把显然没用,但是踩一脚就能保住自己。
沈媛会怎么选,根本都不用细想。
皇上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朕问的不是这事。”
沈媛微微一怔。
皇上将茶盏搁下,看向她,“陈爱卿有家事缠身,显然是不能耽误主考官一职。你觉得其他人中,谁担任合适呢?”
不轻不重的茶盏磕在光滑的桌面上,本来不大的动静,在安静的御书房中就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往人心头敲了一下。
时鞠眼睫微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微微攥了攥,像是明白了什么。
沈媛却是心头狂跳,感觉周围像是有股无形的威压寸寸逼近。
在皇上那儿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下面却是能惊起千层浪的巨石。
这便是皇威。
就在沈媛即将慌神之时,皇上姿态陡然放松,缓缓笑了一下,紧绷的气氛就这么松弛下来。
“都这般紧张做什么,朕不过随口一问。”
皇上看向桌面上摊开的文件,上面还写了几个备选人名。
她拿起朱笔,打横一划,像是之前圈地案时,划掉长皇子的名字一样。
“何必这般麻烦,依朕来看,秋闱的主考官就是沈爱卿了。”
沈媛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皇上。
明明是她之前巴不得想要得到的差事,这会儿真正落在身上,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这跟她的计划,截然相反啊。
先前沈媛想当主考官,一是想提升自己的名气镀个金,二是笼络人才扩大门生。
可现在,涉及到太女之争,是夺嫡之险。
沈媛要的是拉陈阁老背后的六皇女跟甄家下水,自己站在河边旁观,最好不经手这事甚至跟她没关系最好。
如此不管出事了怎么查,都不会影响到她。
现在她成了主考官,就是把事情做的再仔细,但也是局中人。
只要在局中,就会多一分风险跟意外。
沈媛行礼,迟疑着说道:“可是臣资历尚浅,年纪又轻……”
“无碍,时清还未二十,如今已经是次四品,你岂能不如她?再说了,只是秋闱的主考官,又不是春闱。”
皇上看着沈媛,神色多少有些意味深长,“沈爱卿啊,你既是礼部尚书,又是长皇子的妻主、当朝驸马,朕最信赖倚重的弟妹,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沈媛低头行礼,“……是。”
皇上合上文件,“既然主考官已经定下,你们便回去吧。”
时鞠等人行礼退下。
几人离开后,皇上脸上表情淡去,往后靠在椅背上,掌心搭着椅子扶手,眼睫落下遮住眼底神色。
内侍屏息敛声退到几步远的地方。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里,像是只有龙椅上的皇上一人。
她坐在御书房正中央的位置,阳光投在离书案半步远的地方。而她往椅背上一靠,却是倚在了阴凉里。
沈媛做事跟她夫郎萧长宁很像。
萧长宁下手是稳准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手。
沈媛一样,但她在官场中打滚多年,更为圆滑些,事不关己时绝不多嘴。
如今却因为一个秋闱,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圈地案、赈灾款,再加上如今的秋闱……
皇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椅子扶手,三次了啊。
“朕记得,副考官还有两个空位是吗?”
皇上知道内侍在,缓声开口,“一个填上老四推荐的人,一个填上甄家看中的人。”
“是。”
她倒是要看看,长宁这盘棋,想要怎么下。
她这个老棋盘还未换下,长宁竟是已经在挑选新棋盘了。
他这个长皇子,倒是比自己这个当皇上的还着急。
·
再说从御书房出去的三人。
刚出了御书房的门,陈阁老就给时鞠作了个长揖,“我这,我,哎……”
她老脸惭愧啊。
时鞠抬手扶了她一把,“陈阁老不必如此,晚辈不孝,多加管教还来得及。将来哪怕不出仕,但只要不出事,还是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陈筱栗做的混账事,时鞠不可能算在她祖母陈阁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