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又脏兮兮的小姑娘看着面前的面汤,怯生生地看了眼旁边望着土匪山的女人。
“二丫,你快喝,别让娘看见。”同样瘦骨如柴的男孩将碗塞进妹妹的手里,催促道。
二丫舔了舔唇,最终忍不住馋,小声道:“谢谢哥哥。”
她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喝着,只有一点米面味儿的惹汤,却冲开了她的味蕾,她恨不得一股脑儿全进了肚子,可是最终,她也只喝了一半,剩下的半碗任兄长再怎么劝都不肯喝了。
“好喝,哥哥,你也喝。”
男孩再怎么谦让,终究只是个孩子,也抵挡不住诱惑将剩下的半碗喝了,喝完又舔了个干净,然后兄妹俩互相看着笑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望着山方向的女人已经收回了视线,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没有出声斥责,反而微微扬起笑容,带着一丝欣慰。
手里拿着饼,有了粮,娘儿三就不用再为饿着谁反复纠结,她又默默地看向了远山。
终于有人从山上下来了。
“麻子!”女人一声惊呼,将手里的饼子塞给了儿子,然后就冲了过去。
王麻子被士兵搀扶着单脚下来,他伤了腿,不过命却留着,见此,他张开双臂一把将女人深深地抱在怀里,望着前方不断跑来的儿女,笑起来。
*
这两天最忙碌的莫过于随行大夫,直接体会了一把军医的昏天暗地,止住了一个的血,又有下一个要接骨,然后还有哀嚎的几个在等待。
昨日被射伤的流民才刚都绑好了伤口,这边还没喘口气,又有几十号伤员被抬下山。
大夫们真是有苦说不出,谁都没时间喝。
幸好,为了方瑾凌和哑巴,刘珂离京直接问皇帝要了两个太医,又在民间招了三个,药草纱布按照方瑾凌的单子又翻了几倍,这才不会在粮食告罄之余,连药材都捉襟见肘。
这会儿,一个大夫正在给尚落雨诊治,手下的徒弟在给尚无冰包扎。
而方瑾凌看着尚落雨的伤势,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那条皮肉外翻可见白骨的腿,眼睛渐渐红了,“五姐姐……”
尚落雨正按捺不住疼嘶嘶地抽着气,一听到这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顿时吓得睁开眼睛,“该死的……谁把凌凌带过来了,吓坏他了怎么办?”
这声质问中,陪着刘珂一起进帐的尚初晴和罗云,齐齐伸出手指头指向了中间的这位。
刘珂:“……”他默默地将头转向了罗云一侧,磨了磨牙,眼露凶光。
后者呲溜一下头皮发麻,下意识将手指给转了个方向,指向了自己,然而在刘珂黑沉沉的眼睛下,最终默默低下头:“卑职该死。”
“滚。”
罗云麻溜地滚了。
刘珂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凌凌担心五小姐,所以想来看看,五小姐的伤怎么样?”后一句话是对着大夫问的。
大夫已经检查了伤,心中了然,回答:“禀宁王,五小姐的伤口虽然见了骨,不过幸好没伤到骨头,待会儿缝合起来,止血即可。好好修养月余,应该就能恢复行走了。”
“那会有后遗症吗?”方瑾凌急忙问。
“不会,这种伤我们见多了,行军打仗之人,谁没受过,不碍事的。”这话是尚无冰说的,她受的都是轻伤,清理干净伤口,绑好绷带就没事了。
方瑾凌看着尚落雨的腿,一眼又一眼,面露忍心,“这么深,会留疤的吧。”
“疤怎么了,傻凌凌,能四肢健全地活着就已经很好了,难道你还指望我们跟其他闺秀一样在意这些?”尚初晴摸了摸方瑾凌的脑袋,取笑道。
方瑾凌摇头,他看着尚无冰和尚落雨,目光愧疚,垂下头沉声道:“四姐,五姐,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太想当然了。”
他再怎么自负聪明,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践经验,光纸上谈兵的书生。大言不惭地说要剿匪,却没想到匪徒凶残,怎么可能跟那些流民一样毫无反击之力,那些都是些亡命之徒啊!
一时大意,若是尚家姐妹中有人回不来了呢?若是那样方瑾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更没有脸去见西陵侯。
而他如此正式的道歉,却让屋内之人纷纷感到意外。
尚轻容带着清叶和拂香端着放凉的白水站在了帐口,听着里面的声音,便没有进去。
帐内,尚无冰说:“凌凌,没人怪你。”
十五岁的病弱少年,一直养在深宅中,乍然听到落草为寇的流民,能不慌乱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还能在紧急之中想出应对之策,这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
这里一个王爷,几个领兵的将军,尚初晴更是被西陵侯教导身侧,承衣钵的主帅之选。他们既然没有提出异议,这就说明方法是可行的。
“用兵之策是我定的,要论责任岂不是我更大?”尚初晴欣慰地笑着,“不过,咱们尚家儿女的确要有这份担当。”
尚落雨长叹一声:“唉,大姐用兵没错,凌凌这计策更没话说,三姐如今正忙着搜山抄土匪窝,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不小心。”
尚无冰还在她伤口上撒盐:“可不是,学艺不精,才让那土匪近身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