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今日是本官莽撞了。”王炎深吸一口气,吃下这哑巴亏,“你们想怎么样?”
胡离朝陆不言看过去。
男人的指腹摩挲着绣春刀,漆黑双眸一转,突然将视线落到不远处躲在一枯树上面的苏水湄身上。
可怜的小郎君为了防止拳脚无眼,四蹄并用,攀登上了整座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枯树。
“滚下来。”陆不言沉声道。
苏水湄低头看了一眼高度,紧张摇头,“我下不来了。”小嗓子软绵绵的像只爬了高树却下不来的可怜小奶猫儿。
胡离踢开脚边的王家仆人,上前走到枯树下,朝苏水湄伸出双臂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胡离身形偏瘦却挺拔,身上穿着锦衣卫的衣服,更衬得整个人风姿熠熠。他仰头朝苏水湄看来时,嘴角含着一抹玩世不恭的风流笑意,更添俊朗。
苏水湄十分犹豫。她现在虽为男子装扮,但毕竟是个女孩……她垂眸,便见众人正盯着她看,陆不言也是一副不耐的表情。
小娘子咬唇,试探性的往下动了动脚。
突然,站在树下的胡离收回了手,指了指旁边,“那里正好有梯子,我帮你搬来。”
苏水湄顺着胡离的视线看到了墙边架着的梯子,然后她再看一眼胡离,觉得这人刚才是不是在……耍她?
苏水湄落地后,看着正帮她扶着梯子的胡离,秀眉拧起,带些气性道:“多谢。”
漂亮的小郎君生起气来,整个人都鲜活不少。
胡离看得津津有味。
“快点过来。”那边,陆不言又催促。
苏水湄磨磨蹭蹭过去,觉得这大爷真是难伺候。要不是看在这绣春刀的份上,她才不会这样言听计从呢。
还被陆不言挟持着的王炎看到苏水湄走过来,他不知陆不言意图,皱眉道:“陆不言,我的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王大人别急,你的人不好,我的人也不好。”
王炎看了一眼院子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再看一眼自家死狗一样的奴仆们,愤怒至极,“你的人哪里不好了?难不成还是我王家人肉硬,让你们踹伤了脚?”
“那倒也不至于。”陆不言虽然一边玩笑说话,但那柄拿着绣春刀的手始终没有挪开半分。
他一把扯过走近的苏水湄压到身边,“我这里嘛……”陆不言慢悠悠地伸手从她脑袋上拔下一根青丝捏在指尖一吹。
青丝飘飘然落地,苏水湄突觉头皮发麻。
陆不言神色自然道:“喏,吓得头发掉了一根。”
苏水湄:……真是太不要脸了。而且为什么要专门找她拔头发?拔你自己的不是更快吗?
陆不言似乎是听到了苏水湄的心声,他斜睨她一眼,“整个人北镇抚司除了你,大家都毫发无损。”
苏水湄:……行,明白了,她最废物,她最垃圾。
苏水湄吐槽完,没想到更不要脸的事情还在后面。
陆不言跟王炎道:“我们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校尉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一人能抵十人用。我看,王大人就赔个五百两银子吧,也算是个慰问,免得让小东西寒心。”
苏水湄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值钱。
王炎也不知道她这么值钱,立刻瞪眼看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一朵花来。
苏水湄突然有些无地自容,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帮着恶霸欺负老实人的地痞流氓。
“怎么了,王大人还在考虑什么?五百两银子而已。”说话间,陆不言的胳膊往身边的小东西苏水湄瘦肩上一搭。
苏水湄下意识想避,陆不言早有准备,强硬的把人往自己身边搂。然后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开始对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下属进行嘘寒问暖,“放心,大人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苏水湄:……她不想要公道,只想要你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陆不言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户部尚书的月俸也就六十一石。
一石为七钱,六十一石也就是四百二十七钱。根据一两十六钱的市价来算,尚书一个月也就二十六两多一点。
这五百两银子可要王炎一年半的俸禄啊!还要整座王宅不吃不喝的给攒出来才成。
“陆不言,你是疯了不成!”王炎气得不能自已。
苏水湄深觉陆不言最厉害的可能不是他那柄绣春刀,而是他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呵,”陆不言冷笑一声。他一把推开苏水湄,然后俯身,凑到王炎耳边说话,“王大人前几日用的午膳着实不错,是从渝香楼送过来的吧?它们的菜色可是十分精致?”
王炎面色一白,强撑道:“你在说什么?”
陆不言勾唇,“不对,错了。菜色是不错,那玉箸里的东西想必更香?”
王炎的脸色完全变了,陆不言知道,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了。
王炎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然后又是一阵轻蔑。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圣人都拿捏不住他,就凭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
王炎傲慢道:“陆大人狮子大开口,恕王某无能,不能满足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