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执导多年,多厉害的武行也见过,没制片主任这么没见识,拉过来监视器看了看。
梁宵走过来:“靳导。”
“感觉还偏。”靳振波毫不留情:“傲气不够,把枪随手抛给下人这块儿,没出来骄纵感。”
梁宵想了下,点点头。
靳振波皱着眉,逐帧挑毛病:“收枪不够利索,力道飘,气息不稳……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做过锻炼?”
靳振波语气严厉:“基本功不能丢,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有?”
梁宵的表现在众人眼里堪称完美,制片主任眼睁睁看着他被靳导从头到脚挑刺,想说话,被总监制扯了回来。
几个饰演配角的年轻演员刚才还看得心神激荡,忍不住小声叫好。眼下吓得几乎没人敢动,噤若寒蝉,贴边站成一排。
梁宵诚声:“有数。”
“能出头不容易,别自己把底子浪费了。”
靳振波看他态度好,语气也稍缓:“老天爷赏饭吃,也要自己把饭碗端稳。”
梁宵点了点头。
段明头一次见他这么挨训,虽然知道靳导是高标准严要求,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梁宵身体素质原本就不算好,只是比一般omega能熬些,但最近连着生了几场病,刚过发情期,前几天入组饮食休息又都不好,体能也难免跟着滑坡。
并不是态度不端正。
段明有心替梁宵解释,犹豫了下,低声:“靳导——”
“您放心。”梁宵笑笑,截住经纪人话头,“我回去就做恢复性训练。”
靳振波稍觉满意,不再训他:“你以前入组,跟的古装剧组大都是仙侠戏,武术设计偏向灵动飘逸,这次不一样。”
梁宵:“云琅是沙场杀伐的将军。”
靳振波微讶,看他一眼,点了下头:“花架子在战场上是没用的,不论枪法剑法,都是要人性命的路数。”
“武指会给你重新设计动作,练枪这场戏看起来平常,其实是暗示他将军身份的第一场戏,镜头语言的力量必须足。”
靳振波:“一周时间,你把体能调整好,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磨出来。”
梁宵点头:“好。”
副导演迟疑提问:“那春祭呢?折柳射靶那一段,算是咱们最大的几个场面——”
“耍帅的情节,观众喜欢……场面大,难度不高。”
靳振波不以为意:“我主盯远景,追镜特写你们审核行了就过,给他三镜三次足够了。”
靳振波记起往事,额外强调:“不准让他看监视器,不准让他因为拉弓没拉圆、流苏甩得不好看、马蹄少踏了一步要求重拍。”
梁宵咳了一声,试图找补:“靳导——”
“他说什么都不要信。”
靳导冷漠而清醒:“他见的每个副导演都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副导演。”
梁宵:“……”
靳振波冷漠而清醒地看了他一眼,交代众人准备开拍,过去跟美术指导交流镜头风格了。
春祭演武,是剧组开机以来头个大场面。
陈宏文亲自操刀,按着古籍记载,反复打磨了小半年的外景。
这一场的景还没启用过,制景团队到最后还在修整。高耸城墙严严实实隔着,拉开城门,棂星门甲士林立彩棋飘动,琼林苑繁花似锦,金明池水清,映着五殿相连重殿玉宇的宝津楼。
跟在后面的年轻演员看得身心受震:“真壮观……”
“按《梦华录》复刻的,花了不少力气。”
总监制笑着解释:“古装剧相辅相成,制景出彩的时候,演员表现必须更亮眼,不然反而容易沦成炫技。”
副导演点点头:“互为表里,光是花团锦簇的也不行。”
制景越精细,对演员的发挥要求就更高。靳振波对梁宵的要求严苛到变态,不只是有心提点他,也是拍摄的客观要求。
年轻演员受教点头,忍不住感慨:“真不容易。”
梁宵笑笑,接过场务递过来的分镜故事板,扫了几遍记下来,跟副导演过去走位。
今天一整天要拍的都在金明池外景,禁军祭春演武,云琅在宝津楼上伴驾,正赶上策马折柳不顺,换了几拨人,依然屡次不中。
皇上不悦,禁军统领已经用不着揣摩龙颜,急得火烧火燎。
随侍的太监总管笑吟吟打圆场,荐了云小侯爷解围。
“难度真不高吗?”
年轻演员在场边观摩,光看阵势心就已经悬了起来:“这么多个镜头……”
“横摇,推轨,上下直摇。”边上有人踮脚看了看,小声给其他人确认,“还有空中遥摄。”
总监制不嫌事大,帮忙补充:“还有伸缩镜头,那边几台摄像机都是。”
几个年轻演员都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争抢着往后退了退,不敢说话了。
梁宵刚上了威亚,扣好防护带,朝场边比划了个准备妥当的手势。
禁军振作,乐鼓声响起来,箭靶重新簪上簇新红缨。
副导演示意,镜头四面锚定。
小侯爷懒洋洋下楼。
云琅走得漫不经心,慢慢走到最后几阶楼梯,嘴角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