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傅西泠抽了三根烟,上火,又是一夜没合眼。
傅西泠和生意人打过很多交道,自认擅长推敲人心。
可时芷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行事风格——
她敢在他的房间里洗澡、敢在深夜独处时和他喝酒。
敢在他面前自信大方地穿比基尼、敢只穿一件浴袍和他亲在一起。
还敢在他家里,攥着他的衣领勾引他。
却不敢欠别人的人情。
还巨讨厌有她不喜欢的人喜欢自己。
和沈嘉分手之后,时芷身上那点深夜惆怅的柔情一夜之间死光了。
对谈恋爱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
变成了那种会支持“去父留子”“男人影响出剑速度”这类思想的姑娘,心坚如钢。
可能是觉得,情情爱爱的纠葛很麻烦、耽误搞钱吧。
这类状态傅西泠也有过,他能明白。
二十岁时,傅西泠在大学宿舍里,面对室友们的追问,不耐烦地回答:
他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意思,谈恋爱也没意思。
拉手和去看电影,无聊。
吃饭和眉来眼去,无聊。
发信息说“想你了”和打电话说“想见你”,无聊。
过情人节也无聊。
现在傅西泠二十三岁。
他突然觉得在七夕这天,找时芷吃个饭也挺有意思的。
出发去找时芷之前,周朗打来电话,说实验室那边没什么事,导师也没找,问傅西泠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吃晚饭。
傅西泠特别果断:“不去。”
周朗问他:“难道你有约了?”
“嗯,要去找时芷。”
周朗还不知道时芷借住在傅西泠家里,但他对傅西泠和时芷的走得近这件事,特别不赞成。
还觉得傅西泠和时芷很不搭:“本科时候你不是说,不喜欢和文文静静的乖乖女相处么?”
傅西泠想了想家里那位“文文静静”的祖宗,曾在泳池里毫不留情地给过他当胸一脚,不由地莞尔:“现在喜欢了。”
至于买玫瑰花这件事,傅西泠真不是故意的。
他也很怄气
。
小叔他们在酒店宴会厅请合作方吃饭,傅西泠特懂事,把车位让给小叔他们了。
自己的车停在广场那边。
过去拿车时,傅西泠想到前些天时芷做早饭的样子,一时忘形。
刚好又遇见推荐鲜花的小商贩。
小商贩步步紧逼地跟着他走了好几米,推销话术源源不断输出,有点聒噪,影响到他回忆那个温馨的早晨了。
傅西泠想都没想,顺手就把花买下来了。
就是这束玫瑰花的失策,让时芷怀疑了他整整一晚上。
还句句不离“沈嘉”。
傅西泠记得,时芷第一次来他家里时,问过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没遇见过什么真正让你不顺心的事?”
当时他说“可能没遇见过”,话说早了,现在他遇见了。
一束玫瑰锤死了这个晚上的所有暧昧,这太不顺心了。
但傅西泠很稳得住,在调试小提琴时,突然冒出个想法——
如果人这一辈子一定要谈恋爱。
他想和时芷谈。
时芷显然不这么想。
她可能只想赶紧开学,并且很乐意傅西泠和她聊工作这类的、没什么温度的话题。
时芷的防备傅西泠看在眼里,也了然于心,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聊她投简历的公司和HR通常怎么判断职员是否合适入职。
时芷其实很聪明,很适合做生意。
所以他说:“人类的大脑确实是不存在性别二态性,说女性没有男性聪明那是扯淡,要是给你和沈嘉相同的物质条件做支撑,你比沈嘉厉害。”
时芷问他:“为什么不用你举例?”
傅西泠逗她:“就算给你我的条件,你也很难超越我了。”
然后,他被一团裹着酒精湿巾的卫生纸击中。
傅西泠把纸团丢进两米外的垃圾桶里,收起小提琴盒,结束了这个七夕。
他起身告别:“后天大概率会忙,就不过来送你了,提前祝你新学期愉快。”
时芷说:“好。”
她坐在略显狼藉的茶几旁,帮傅西泠拿了放在沙发里的车钥匙,抛给他时,动作很随性。
他除了想爱她,想吻她,还对她有很多其他的想法。
但都不是今天,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