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他嘴里不断落下,染红了他的衣襟。像是血泪,滴滴答答落在刺透他的银白长剑上。
城主拔出剑,血如花,在夜色中绽开。
“因为你做错了。阿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悔改啊!”
“悔改?我?为什么要悔改?我?哪里,我?哪里做错了?”
刘沛臣说话的声音像泡在血里,含糊不清。
他踉跄落地,身形摇晃。
那些鬼怪修士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虚弱,竟丢下玩家们朝他攻来?。
“这是反噬了吧……”
有玩家看出端倪。
刘沛臣趔趔趄趄地招架那些鬼怪的攻击,眼里闪烁着盈盈水光,凝视着沈容,凝视着城主。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我?一出生,我?父母就想吃了我??凭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当成食物,我?却不能反击?!”
“如果,如果大家都真心待我?,不要吃我?,不要伤害我?……”刘沛臣目光显露出茫然,“我?,我?也不会,我?不会……”
他嘶声大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
城主望着在鬼怪堆里,身上有多?处血肉已被鬼怪卷入口中的刘沛臣,叹了口气。
他丢下手中的剑,走向刘沛臣,“阿臣,不要挣扎了。”
他走入鬼怪堆,像父亲般用温暖的大掌摸了摸刘沛臣的头。
那些鬼怪的舌头似一把把卷刃的刀,将他身上的血肉一点点撕扯下来?。
他不躲,也不避。
他就这样站在刘沛臣面前,陪着刘沛臣一起,任由那些鬼怪吃他。
“你,你在干什么……”刘沛臣眼里充满了难以?理解。
城主身上的灵力逐渐溢散,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蓬头垢面的模样。
“马三科?!”
有认识他的玩家喊出他的名字。
沈容心道:果然。
她就知道,无?所不知的马三科,一定不一般。
他衣衫褴褛,肚子无?论吃多?少,都永远是瘪下去的。
他面容脏兮兮的,双眸却清明?地凝视着刘沛臣,语气很严厉:“阿臣,你又错了。”
“但是不要怕,爹陪你一起承担。”
随着灵力的散去,他逐渐变得瘦骨嶙峋。
血肉模糊宛若骷髅的手摸了摸刘沛臣腐烂的脸,“爹没有教好你,爹不能不惩罚你。但是不要怕,爹会一直陪着你。”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刘沛臣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我?听不懂,我?听不……”
“哗啦”一声,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在了刘沛臣的身上。
刘沛臣像是落汤鸡般,头发凌乱又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即便创造出的鬼怪像附骨之蛆般死死地黏着他,啃食着他,他也没停止过挣扎。
但一桶水下来?,他却愣住了。
“是任务叫我?泼的……”
泼刘沛臣水的玩家有些悻悻然。
沈容眼前也出现了提醒。
【请向目标泼水】
而目标,就是刘沛臣。
一桶又一桶冰冷的井水泼向刘沛臣。
刘沛臣整个人像溺在了水里。
他的体温渐渐流逝,伤处蚀骨锥心般的疼痛。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从前斯文的模样不复存在,如同一只?被所有人驱逐,浑身皮肤溃烂的野狗。
这水,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记忆里,只
?要爱他的人赠予他,就能让他恢复容貌的神水。
可此刻,这水只?让他感到冷,只?让他浑身的伤锥心刺骨地疼。
因为,没有人爱他,没有人救他。
沈容没有泼水。
被啃食得几乎变成血骷髅的马三科望向沈容,她脑海里响起马三科的声音:“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只?能吃别人施舍的东西吗?”
“杀了我?的儿子吧,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嬉笑?感。
只?是他的嬉笑?里,充满了无?奈。
沈容心想:能做到传音,说明?,他是神。
同时?,他也是一位父亲。
一位强大的神,一位父亲,要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对?别人说——杀了我?的儿子吧。
他又是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才能这么平静又释然。
沈容提剑走向刘沛臣,问马三科道:“你的儿子死了多?少次了?”
“一千三百万七千五百六十八次。”
马三科望着在不断泼向他的井水中仿佛丢了魂似的刘沛臣,笑?道:“我?记得清楚着呢。”
“每一次,都是我?陪他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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