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从铁柱去给方锦绣开门时就听到动静出来了，此刻她静静站在灵堂门口。

铁柱要给他爹守孝，王村长的遗体虽然已经下葬了，但灵堂却没完全撤掉。

依旧挂着白幡，他们母子身上也都还穿着孝衣。

方锦绣一起身看到赵氏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带着恨，她主动走了过去。

“赵婶，对不起。”

赵氏别开头，擦了擦没忍住留下的眼泪。

“现在怪你有什么用，我家老头子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但是方锦绣你给我听好了，他是为了你们家才丢了这条命的。”

“是宗老三害死了他！”

“你欠我们老王家一条命，你记住了！”

方锦绣点头认下，“是，我记住了，以后铁柱就是我亲弟弟，只要有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有什么，他就一定会有什么。”

铁柱赶忙走过来挡在他娘面前。

“娘，爹的死怎么能算在锦绣嫂子头上。”

“是宗老三害死的他，咱们就算要报仇也是找宗老三这个畜牲！”

失去老伴的赵氏，短短几个月内憔悴老化的不成样子，明明才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头上却已经出现了半数白丝，脸上老态毕现。

“铁柱，你听话，别管。”

“娘心里有分寸。”

“害死你爹的是宗老三没错，但他本可以像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选择隐忍着活下来。”

“他是为了护着他们宗家二房那几个小的，才拼了命的上山去阻止宗老三。”

“结果摔下山涧没了命！”赵氏哽咽了一下。

方锦绣心头一紧，指尖几乎攥进了掌心的肉里。

原来王叔是这么过世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拉着铁柱让他站到一边。

“赵婶，以前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方锦绣说话绝对算话，铁柱打今儿起就是我亲弟弟了。”

“我知道您的意思，王叔的仇我也会替他报的。”

“不单单是为了王叔，也是为了我自己！”

铁柱在她的强行要求下，颤颤巍巍改口喊了姐。

赵氏冷硬紧绷的神情才稍微有一丝丝放松。

其实从方锦绣看到她的那一眼时，她就知道赵氏命不久矣了。

王叔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赵氏面上看着只是苍老的比较快，好像身体并没什么异常。

实际上，这就是心力透支，早衰的现象。

唯一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就是铁柱，她怕自己也跟着撒手人寰，铁柱受不了这个打击，也怕他以后没人可依靠，没人管了。

所以在听到方锦绣的承诺是，赵氏两鬓仅剩的那几缕黑发也跟着慢慢变白。

赵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休息去了。

躺下的那一瞬间，她如释重负，面无表情，眼泪却像开闸的河堤，顺着眼角没入鬓角银发中。

“老头子，我来陪你了。”

赵氏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双眼渐渐瞌上，面容称得上安详。

她走的很平静，甚至没什么痛苦。

方锦绣坐在灵堂，不用她问，铁柱就已经开始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这几个月村里山庄上下发生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方锦绣。

她听着听着，忽然心头猛地一跳。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赵氏离开前的一幕。

她忽然打断了铁柱，“你娘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铁柱的神情就有点伤感。

“爹过世之后，娘一夜之间就白了许多头发，人也好像老了很多。”

他想起锦绣姐医术就很了不起，赶忙问道，“锦绣姐，你能给我娘治治吗？”

“我也不妄想她能恢复成以前那样，可她还不到四十岁，却跟村里六十多的老妪一样苍老。”

“我只希望她身体没事。”

方锦绣忽然站起身，“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娘把把脉。”

铁柱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赵氏房门外，铁柱敲了好一会门。

“娘？娘你睡了吗？”

他也连喊了好几声，就算赵氏睡着也该被喊醒了。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方锦绣瞳孔一震，眼眸睁大，“不好！铁柱把门撞开！”

铁柱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嘭的一声把房门撞开。

赵氏就那么安详的躺在那儿，没了生息。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