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似乎格外反常。
“有心事?”尤旋问她。
紫嫣颔首,面露愧色:“奴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时惶恐。”
若说第一次,茗儿也是头一次来,虽然战战兢兢,却不至于忘了礼数。紫嫣在尤旋身边伺候的这几日,一直都很稳重。
如今她这措辞,尤旋总觉得不大相信。
不过她既然不说,尤旋也不再问,继续往宫外走。
谁料迎面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是徐正卿。
尤旋嫁给穆庭蔚之后鲜少出国公府,自从上回入宫见太后与他有一面之缘后,就再不曾遇见过。如今这么迎面相撞,她下意识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徐正卿抬头,已经看见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她现在是尤旋,徐正卿不认得她。
思索间徐正卿已经走了过来,对她躬身:“苏韶见过夫人。”
尤旋颔首:“苏侍郎不必多礼。”之后带着元宵就打算离开。
不料刚走两步,被后面的徐正卿唤住:“夫人!”
尤旋心跳一滞,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唤住自己。稳了稳心神,尤旋含笑回头:“苏侍郎还有什么事吗?”
徐正卿顿了顿,走至尤旋跟前,语气恭谨:“下官一直有事想请教夫人,如今既然遇见,请夫人为下官解惑。”
他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药包,呈了上去。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尤旋身形微怔。
徐正卿依旧恭谨颔首:“这包药粉,是那日夫人入宫见太后时,与秦御史起争执时掉落在地的。敢问夫人,您怎会贴身佩戴大越之物?”
尤旋面色平静:“苏侍郎在质问我吗?”
“下官不敢。”他停顿少顷,继续道,“只是,这包药里放了糖粉,下官刚巧认识一个大越人,喜欢在炼制好的毒物里撒上糖粉,起不了任何作用,却是个……别致的喜好。”
说到后面,他似乎笑了笑,抬头看向尤旋:“有这习惯的,下官只认得一个,不知夫人身上这掺了糖粉的药,从何而来?”
尤旋心跳滞了滞,面上含笑:“自己琢磨的而已,苏侍郎该不会以为,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相熟?”
徐正卿颔首,没有说话。
尤旋也没再说什么,牵起元宵继续往宫外走。
徐正卿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当初拿到这药粉之后心中起疑,鬼使神差的,便让人去寄州查了这位镇国公夫人。
不过帝京里寄州太远,他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一时忍不住,便上去问了。
其实徐正卿自己都不知道他想问出个什么结果来,只是觉得心上某一处空空的,很想找寻些什么来填补。
他定了定神,将思绪敛去,阔步离开。
——
夜幕之下,雾霭沉沉。
徐正卿沐浴过后,穿了件宽松的月色长袍,乌发高束,背上带着湿意的长发散着,窗前有夏风吹来,衣袂随之舞动。
他儒雅的面容上泛着冷白的色调,薄唇轻抿,一双眸子带着几分缱绻,遥遥盯着墙上的壁画出神。
“大人。”外面传来叩门声。
徐正卿敛去神色,双手负立于窗前,声音淡淡:“进来。”
一名侍卫走进来,躬身:“大人,镇国公夫人的事,查到了些眉目。”
见徐正卿不语,那侍卫继续道:“按照属下查到的,镇国公夫人早年是被尤家宠着长大的,格外骄纵,也不喜读书识字。五年前和离回到寄州,不知怎的就会了琴棋书画,有人说可能是嫁去秦家时学的,但不知真假。”
侍卫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写了字的纸:“这是镇国公夫人平日练得字,属下问了教书先生,说这字没有十几年的功底,写不出来。”
徐正卿接过了那张纸,展开。
目光落在那隽秀熟悉的字迹上,他眸中渐渐泛起一丝汹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包药粉而让人去调查她,兴许只是想知道她为何会使用大越的毒粉,又为何喜欢在毒物里撒上糖粉。
他压不下这份好奇。
但如今看来,事情的真相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不敢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