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致远和折大田一行人都被带到了厢房去歇息。折筠雾被翁泷和沈筝带到了自己歇息的屋子里面。
沈筝怕折筠雾年纪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便仔细的说给她听。
“珺珺,当年之事,咱们作为外人,当事不关己的时候,自然会由衷的称赞蜀陵侯一句大义大诚,能将自己的女儿丢弃,选择为国精忠的大哥女儿继续活着,谁听了不是一个好字?”
“当年我跟你阿爹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感动于蜀陵侯对兄长的情义,也感慨他是个人物,可那都是我和你阿爹不是你的阿爹和阿娘时,如今好歹也被你叫了三个月的爹娘,便不是局外人,而是局中人。”
“局外人时,对你最多便是道一句可怜,可惜,我们不会去问你多大,问你喜欢吃什么,头发有多长了,牙齿长了几颗,谁也没有功夫去问这个。可是局中人,这一句可怜和可惜怎么能说的出口?你是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是我们养了三个月的闺女。”
沈筝细细教导,“蜀陵侯夫妻这两人,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好比我方才说的,没遇见你之前,我自然觉得他们是至诚至善之人,可是现在,我只想告诉你,这夫妻两个,说点难听的,便是那种对别人有情有义,对自己人无情无义之人,你做别人的时候便好——比如说你的堂妹,那个叫明珠的,还比如说你父亲的部曲等等。”
她叹气,“心中有大义之人,却也容易忽视身边的人,这般做决定的时候,便会忍痛舍弃身边的人,即便心也会痛,但是他们心里认定了康庄大道,还是会这般做决定。”
翁泷点头,“没错,蜀陵侯夫妻两人吧,于家国大义上,肯定是没有错的,为父之前还夸过他是个君子,但如今轮到这个被抛弃的人是你,我便不知道你膈应不膈应,反正我是膈应的。”
他目露凶光,“哎,他们两个人是有大义,可我跟你阿娘呢,只有小家,换做我们,自然是不肯的。”
“自然,理是这么个理,但人跟人,天生便有不同,有人胸中有自己认为的大义,也有人没有,我们不能妄加判夺他们的好坏,只是珺珺啊——”
他感慨,“咱们身为局中人,摊上了这事情,便是倒霉,你这命,便从出生开始就倒霉透顶了,瞧瞧,一次次的,哎,所以这回,珺珺,你要好好想一想,这回去还是不回去,我,我这……我这心里还是希望你回来的。”
他摸摸鼻子,“我和你阿娘说这些,也是有私心——”
话刚说完,就被沈筝瞪了一眼,他就不好意思的道:“咱们一个劲的说人家的坏话本就是不好嘛,你瞪我也没用,咱们这些事情都是要跟珺珺说清楚的。”
折筠雾听的好笑又好哭,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的相处,但她真的很喜欢这对父母以及岐山。
殿下给她选了个好人家,两人对她掏心掏肺,说是亲生的也不为过,但是她现在可能又要做白眼狼了。
她抬头,因为这个决定,眸子里又有了泪光。
这一年里,她都在哭,她也不喜欢这般的自己。但事情变得太快了,今日是这般,明日是那般,她从不知道原来万事是这般的不可捉摸。
“女儿,女儿……对不起你们。”
她委实是个不孝女。
沈筝叹气,“珺珺,你跟阿娘老实说,你是怎么想的。”
折筠雾眼里露出羞愧的目光,她退后一步跪下,重重的给两人磕了一个响头。
沈筝和翁泷面面相觑,随着这三个响头磕下去,他们知道,这个闺女,是彻底留不住了。
折筠雾匍匐在地上,哽咽道:“阿爹今日教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女儿如今的心思,便也跟这话,差不多。”
她直起腰,依旧跪地上不肯起来,声音很轻,但却足够坚定。
“两年多前,很突然的,我便被前面一个阿娘卖了。那个买我的妇人带着我走了很久,久到我已经记不住路了。”
她流着眼泪笑了笑,“当时,刚离开家的时候,我其实在偷偷的在记离家的路。可是越走越远,出了镇子,我便记不住了,心里便越来越焦虑和惶恐,后来有一天晚上,妇人带着我宿在草垛里,那里有很多要被卖的孩子,有一个想要逃跑,正逃在我的面前,就被一箭射死了。”
“当时,我便绝了回家的心。”
“后来被选进宫,一路上没少被打,可再被打,也懂得了能有口吃的,便是莫大的造化。如今想来,刻在骨子里的奴才骨头便是这般长出来的,那时候,只要能活,什么不肯做呢?”
她说着说着,又流下了两行泪,胡乱用手背擦了擦,这才道:“可这种奴才骨头,却在遇见殿下时被一点点的,一根根的,从我的身体里面拔了出去。”
她抬头,脸上全是泪水,可却并不柔弱,甚至带着一股傲气,“这骨头,是殿下教我一根根弃掉的。寒冬酷暑,不论多忙,他都要看我写的大字,夏天热的很,殿下不喜人近,却也要握着我的手一个个的教完所有的字。”
“殿下教我识字,明理,教我什么是为人,什么是对的,什么错的,他教,我学,有一日,我终于学会了他教导的道理,成了他希望我成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