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嗓子嚎出来,郑家里里外外都听到了,就连不远处的麻雀都被老太太这嗓子给惊得四处乱飞。
东屋老五老六看看彼此,都懒得起床,于是一转身接着睡过去。
大东厢壮实的郑温东戳戳自己媳妇儿,“凤霞,你去瞅瞅咱娘又作什么妖呢,昨儿个一整天她还没闹够吗?”
郑大嫂不乐意了,她也困,昨天晚上严秋分出去了,有人给她帮忙搬东西收拾东西,可没人给老郑家搬东西收拾东西,他们一家子忙活到半夜,才各自睡下,现在天才刚亮,老太太又闹起来,任谁都不想搭理了。
“凭啥叫我去,那是生你养你的娘,只是我的婆婆,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给我买件的确良褂子,偏心眼子的东西,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郑大嫂一转身,搂着闺女慧巧继续睡过去。
大东厢一个帘子隔开了两家子,另外一个帘子后面有一张小一些的炕,炕上睡着郑温铁和媳妇儿张翠云,他俩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因为昨天去县城,人家医生说了问题不在张翠云身上,问题在郑温铁身上,他天生早产,可能打小就有这问题,他还能行人事,可是那射丨出来的东西是没活性的,也就是说都是死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张翠云一直怀不上孩子。
昨天两口子回来路上就开始难受,结果回家又看了那么一遭,心里更加不舒坦了,因为老太太可是想把那几个孩子过继给他们俩的,可他俩心里还有着疙瘩呢,怎么能抢人家老四的孩子?
唉,长叹一声,郑温铁贴着张翠云耳朵说:“翠云啊,你还愿意跟着我不?我……”
张翠云心里哪儿会舒坦,因为不能生孩子,她被老太太骂了多少回?现在好了,证明问题是郑温铁的了,她该怎么办?离婚改嫁?那是不可能的,她虽然被老太太老爷子明里暗里讽刺挖苦了无数回,可郑温铁也是真疼她,况且她脸上还有那么大一颗黑痣,她这么难看的女人,离婚了也没人会要的。
眼泪不住往下掉,张翠云隐忍地哭着说:“你小声点,咱们和大哥大嫂家住一屋呢,别让他们听着了笑话咱。”
郑温铁被子底下握住张翠云的手,说:“要不,咱俩还是……”
张翠云狠狠掐了郑温铁一把,小声嗔怪道:“还是什么还是,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没孩子咱俩一样过,我就一点要求,以后不能任老太太不讲理地骂我,什么叫下不出蛋的鸡,多难听。”
不感动是假的,郑温铁紧紧搂住自己媳妇儿,小声亲了她耳朵一下,说:“行,翠云,跟着我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不让你在咱家吃亏。”
张翠云也抱住自己男人,两口子都没出去管那闹起来没完没了的老太太。
小东厢里郑温西睡得跟只猪一样,郑二嫂吴金花一脚踹自己男人身上,“去看你娘去,又犯什么毛病呢,一大早就不让人肃静了。我们一家子住在这小东厢,除了这边没茅房,跟老四家的有什么区别?咱们一家六口住小东厢,那个大西厢却空着,婉蓝一个月才回来住几天?她凭什么住那么大一个西厢?我告诉你郑老二,今天你就跟老太太提,让我们搬去西厢,否则,我就……我就回娘家,不在你们老郑家受罪。”
郑温西被一脚踹到了地上,他赶紧哆哆嗦嗦爬起来又摸进被窝里,“我知道了知道了,你昨晚不就说了吗,可是我也得想想怎么开口不是?我娘疼小妹疼得不行,我要是直接这么说,他不得撕了我?”
“那咱们一家六口就这么一直住在这憋屈死人的小东厢?凭什么?我给你生了四个孩子,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凭什么受这份子罪?我欠你们老郑家的?”
“别这么说,老四一家子以前还住小西厢呢,那边还靠茅房呢,咱们怎么都比他们家住得好,对,媳妇儿?”
“你死开,别摸我。我呸,还咱们比老四家住得好,好个屁,除了没那么味儿,咱们好哪里了?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说,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告诉你,我受不了了,你看看这屋,除了炕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你那娘和爹屁丨股眼子真是歪到南墙了,郑婉蓝是他们闺女,你不是他们儿子?慧绣不是他们孙女?良光、良明、良阳不是他们亲孙子?他们偏心眼就偏心眼,你给找补个屁,你有脸当咱四个孩子的爹?”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今天就找机会说,行了?要是咱娘不同意,你也别怪我。”
“什么咱娘,那是你娘。”
“好好好,我娘我娘,行了,先让我睡会儿,昨天那么晚才睡,困死我了。”
“死一边子去,别靠着我。”
老爷子不耐烦地回了屋,想看看什么情况,结果老太太坐在炕上,一下一下拍着大腿又开始唱戏一般哭闹起来:“狗娘养的四媳妇儿啊,驴X出来的X娘们,她偷了我的扳指啊,我的玉璧啊,还有我一千多块钱啊。我不活了,我不如上吊死了,你们一家还干净,我的老天爷,你睁开眼瞅瞅啊,我老婆子就这么被欺负死了,我的扳指啊……”
老爷子不知道扳指、玉璧是什么东西,他也没见过,不过那个钱他是知道的,“你哭什么哭,再哭就滚回牛家屯去,我不要你这臭娘们了。要不是你天天作践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