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什么?”
“关洛阳定这个地点,开这个大会,可以看出他作风霸道至极,到时候跟各地义军头领肯定会有冲突。”
石宝仔细分析,说道,“如今这个局势,朝廷还是最大的威胁,各方肯定都有克制之心,但都是习武之人、学法之辈,万一气血上脑,杀气攻心,拼个各自重伤也未必不可能。”
“咱们如果细细的安排下一些手段,或许就能趁那个时机把他们擒获,用毒药控制他们,到时候天下义军,大半都要听从我们的号令,再有神蛊入手的话……”
他说到这里,鼻翼扩张,呼吸已经有些不可自抑的急促起来,眼中盛满了野心的光芒。
方腊却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负手望着南边,不置可否。
石宝缓了缓,又道:“教主,我也知道事情多半不可能像我想的那么顺利。倘若他们没有斗成重伤,那我们布下的手段,就好好隐藏,不要发动嘛。无论如何,有这些手段布置下来,总是利大于弊的。”
方腊依旧不语,又过了片刻,才道:“石宝,你信神么?”
石宝不明所以,犹豫道:“教主亲口问我,不敢不说实话。咱们虽然一向以神神鬼鬼的事情,调动民心,壮大军威,但其实寻常鬼怪连我一刀都挡不住,至于那真正的神仙,古往今来,能飞升的又有几个,真飞升了,又岂会在乎凡尘中的事情?”
方腊说道:“依你的说法,轩辕黄帝是仙道始祖,太公姜尚是兵道圣贤,像他们这样足以飞升的绝世强者,又为什么也要重视祭祀呢?”
石宝不假思索道:“多半是驾驭万民的手段。”
方腊又道:“可他们就是在世的神魔,鼎盛时谁敢不从,何必祭天,又有谁当得起他们一拜?”
石宝被问的一滞,虽说当下答不出来,但他也不觉得真有什么回应世人的神佛,反而心中多出一点荒谬的感觉。
‘咱们那些安抚百姓,煽动民心的手段,都是教主从道佛典籍里边摘出来的段落,拼凑而成,这么多年下来,教主不会把自己也骗了吧?’
他看向方腊,这时心态有些不同,猛然注意到了一些之前不曾细想的地方。
方腊的袖口,居然有些磨损的痕迹,身上那件白袍,有几个缝合的地方,竟然还露出了线头。
遥想当年,教主背地里谋划造反,自立为王,表面上跟官府往来,出则绫罗绸缎,宝马香车,驾鹰斗狗,入则仆从成群,熏香沐浴,何曾有这么简朴的时候?
就算是偶尔去见那些贫苦百姓,也就是嘴上体恤体恤而已,不过是为了等真正起事的时候,能有更多人追随。
教主这是怎么了?
石宝心中有些担忧,脱口而出:“教主你的《宝日月运化心经》,最近是不是?”
“你担心我走火入魔。”
方腊转过身来,面上一笑,“却是相反,我这几年屡有开悟,远胜当年,你们的修行常常受我指点,难道察觉不出来?”
石宝一想,确实如此,教主不但修行上的境界愈发高远,经营势力的本领,也比当初更加玄妙。
那年他们从睦州清溪一路逃到青州,隐姓埋名,都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短短数年,方腊居然又经营起二十八寨,手底下的兵马,比当年在睦州的时候还要可靠。
“你不用害怕,我现在确实信神,但也不是信什么千佛群仙,我只是在当年大难不死后,深思苦想,慢慢明白了一些道理。”
方腊说道,“我在睦州的时候,道君皇帝昏聩,天下百姓苦他久矣。我看出民心可用,顺势而为,有悲苦的人就安抚他们,有热血的人就激励他们,果然短短时间里建起好大势力。”
“可后来我是为什么会败呢?”
石宝说不成话,他今天已经好几次无法回答了。
当年他们在睦州行事何等隐蔽,那时候,睦州有反心的人已经到处都是,实在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皇帝怎么就指挥的那么准,让一群道官突袭方家。
这个困扰多年的问题重新被提起,石宝忍不住念叨:“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方腊继续说道:“那一败,我苦心拉拢的好兄弟们死伤惨重,神箭庞万春,宝光和尚邓元觉,术士郑魔君,司行方老弟,包道乙包兄,都陆续死在围剿之中,我侄儿方杰勇冠群伦,连番突围,重伤之后被陈希真所杀。”
“我被王老志的火龙灶鼎大法重创,我儿方天定,最后假冒成我,引开追兵,被他们练成飞灰。”
随着字字句句传入耳中,石宝不禁回想起当初一幕幕血色涂抹的情景,等到方腊逃到青州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石宝、王寅和厉天闰三个人,三人也都是重伤在身。
“我想了两年,才想到一个关键。当年我们商量着举事,我曾经提出一条计谋,等到举起反旗之后,可以在各地派人放火,烧掉那些老百姓的屋子,逼他们不得不跟我们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