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顿时一热。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怒气烟消云散,她快走两步,搂住阿婆的手臂,头歪到她肩膀:“好,阿婆带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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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过下来。
阿婆待她真的好,白日里两人闲聊,侍弄花草,教她从最简单的炒鸡蛋做起。到集市卖花回来,阿婆总要带着她寻摸些点心吃食,俩人偷偷在外边吃完,不告诉家里那两个混球小子。
……混球小子,是真的浑。
程漆大概就是上天派下来磨炼她脾气的。自打陶枝上阿婆家吃饭以来,程漆使唤她简直使唤上了瘾。
这天阿婆有事出门,程漆也不去武馆,点名让她把脏衣服洗了。
后院有口井,省去了到河边洗衣的麻烦。陶枝费尽全力打了水,掌心被粗绳磨得生疼,来回几趟,摇摇晃晃地接满两盆水。
在院子里摆好了盆,脏衣服、皂角、搓板都准备好,陶枝卷起袖子坐在小板凳上,拿一件阿婆的小褂投进清水里。
程漆靠在自己屋的门上,揪了朵花,在手里拔花瓣玩儿,似乎是在等什么,又像是监督她。
陶枝当没看见,把小褂投了又拿起来,拿起来又投进去,半天没找到怎么下手。
“你这涮菜呢?”程漆捻着花瓣,语调轻慢,“照你这洗法,过年估计能晾上衣服。”
陶枝板着脸,用力把衣服沉进水里,溅起几朵水花。
“跟你说话呢,”程漆直起身,几步走到她对面,蹲在盆前和她平视,“听不见?”
陶枝抓起一把皂角粉,一股脑洒在衣服上,不言不语地揉搓起来。
她的腕子和手都白,指尖透着红,被水浸湿了,像是嫩藕。程漆看一眼,移开视线,薄唇微勾:“哟——”
程漆觉得这女人挺有意思。明明不是个任人揉搓的样子,偏又从不真生气。性子又倔,不爱开口求人。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每次看她眼里冒火又强忍着,过后就不和你说话,总觉得像巷子里那只小猫似的。
天天在墙头上磨爪子,漂亮的竖瞳发狠盯着你,但不敢上来挠。
让人情不自禁……下回接着招它。
陶枝不说话,心里盼着这位爷忙自己的事去。
程漆讨了个没趣,也没觉得不自在,拍拍裤子懒懒散散地站起来,转身去了西屋。陶枝竖着耳朵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过片刻,程漆回来了。陶枝揉着那件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褂子,忽然盆里“啪嗒”掉进来一个东西,溅了她一腿的水。
“哎!”
她终于忍耐不住,怒目看他,心里拼命压着火:不气不气,都是为了阿婆!
程漆对上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一耸肩:“程实的衣服。”
陶枝咬着嘴唇,觉得自己掌心发热,便暗暗深吸口气,瞪他:“程实说这件不洗明天要穿的!”
程漆一挑眉:“你记的倒清楚。”
陶枝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气。程漆就看见她眼皮上淡青色的血管,显得眼皮薄薄的,有些好看。程漆一时没说话。
空气中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莫名,但不讨厌。
过片刻,陶枝又睁开眼,一脸平静地洗衣服,仿佛僧人入定,彻底把他无视在外,程漆心头忽地升起一股烦躁。
他转过身大步向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边走边脱衣服。
陶枝余光瞥见,吓了一跳:“你、你——”
她话没说完,眼前便陡然一黑——那混蛋居然把外袍兜头扔到了她身上,宽大的衣服顿时把她裹了个严实。
“这件也洗了。”声音冷淡,扔下便走了。
陶枝这才手忙脚乱地把袍子扒下来,气得脸色涨红,愤愤骂道:“程漆大混蛋!”
但院子里已空无一人,只有依稀在空中飘散的味道。
方才衣服盖下来的一瞬间,她鼻息间尽是程漆身上的味儿,苦而甘,兼有一丝凉意,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种她闻过的熏香,但是很好闻。
“刚换上的衣服,洗什么洗……”陶枝把他的衣服团成个团儿,搂在怀里狠狠捶了几下,然后抖开,直接晾在衣绳上。
“……大混蛋,谁给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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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周,程漆定下的芙蓉花苗才送来。
陶枝赏花会参加过不少,还是第一次看别人种花。阿婆要上手,程漆不让,自己撸了袖子弯腰挨个松土。他的脊背绷紧,衣服下露出结实的肌肉,窄腰长腿,身形挺拔俊逸。
陶枝敛着裙裾,蹲在花圃旁边,小心地戳了戳松软的土地,清澈的瞳孔里满是期待。
刚好程实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哼地嘲笑一声。
陶枝对他倒生不起气来,还觉得他模仿他哥的样子有点逗乐。所以等程实背着布兜趾高气昂地从她身边走过时,陶枝偷偷坏笑着推了他一个跟头。
“哥!她推我!”程实圆圆的屁股撅着,扑了几步才站稳,立刻告状。
程漆直起腰,锄头支着手心,没搭理他,却朝陶枝一扬下巴:“哎。”
陶枝抬起眼:“嗯?”
程漆勾勾嘴角:“过来把苗儿栽上。”
程实就当他哥给他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