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队此刻的感受大概比较奇特。
他腿上的小医生在认真亲他嘴巴,而他并不觉得刺激或尴尬,平静中甚至有那么一丝想笑。
即便是在“授粉”——就用这只小蜜蜂的说法吧——乔沃德的举动也依然毫无威胁性。他并不敢像毒藤女那样火辣辣地把舌尖往对方嘴里伸,只是用自己柔软的猫猫唇,一本正经地一下下嘬男人唇形饱满的唇瓣,发出很轻的啾啾声。
……这家伙,不是在嘬奶吧。
美队轻轻按着他的肩,把他推离自己的脸。他看着乔沃德无辜的蓝色下垂眼,又无奈又好笑道:“很抱歉医生,体质关系,你没办法对我授粉——然后你的方式也压根不对。”
乔沃德顿时感觉被冒犯了,很不高兴地命令道:“Try me。”
他说完,又凑了过来,像猫崽似的糊了他一脸口水。
美队:“……”
他已经佛了,一手形式性地挡他的猫猫唇,一手在蝙蝠车的面板上学着操作,调出他们回家路线上的实时监控录像确认路况。
小医生被他挡着嘴巴,就气急败坏地咬他的手泄愤。美队确认过路况良好,总算抽了点注意力在小医生身上时,看到了他气得发红的眼角。
于是他又笑了。
全美道德模范心里就那么一软,抬手去揉青年柔软的棕发,然后理所当然又被嘬了嘴巴。嘬就嘬吧,他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清醒后羞耻的也不是他。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类型的人了。平和,柔软,纯粹,岁月静好。他一生都没从枪林弹雨的战场离开过,除去短暂的文艺兵时期,他不是在殊死搏斗,就是在奔赴殊死搏斗的路上。
有时他呆在那个宠物诊所,在保暖灯下烤脚脚,或者窝在乔沃德颈边打盹时,美国大兵会反复想起一段回忆。那回忆甚至算不得完整片段,不过是一点破碎的光影罢了。
二战时期的某一个冬日,他跟自己的战友们守在结冰的驻扎地里,所有士兵头上身上都落满霜雪,而他们必须抬着枪纹丝不动。然后天色转黑,他们附近的一座农居亮起了灯。
他始终忘不掉那个农居窗口。灯光是橘黄的,在厚而白的雪地上映着一个暖色方块。窗里有噼啪燃烧的炉火,有一只睡着的猫,一只到处蹦跶的狗,一对老夫妻,和他们孝顺的儿子。
土豆浓汤的香味从那个窗口里飘出来,飘得很远,溢满了他们的防御工事。
他和士兵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看。再有30分钟他们就要上阵支援前线,义无反顾步入名为战争的绞肉机中,但至少现在这30分钟,他感到平静而满足——哪怕那个落在雪地上的暖色方块,一生都不会属于他。
蝙蝠车猛地一个急刹。
亏得美队那超乎常人的反应力,否则小医生估计会直接撞到蝙蝠车的面板上。但即便他及时抓住了乔沃德,乔沃德还是把自己的嘴巴磕出血了。
乔沃德捂着嘴,汪地一声就哭了。
美队抬头看车前的屏幕。屏幕里刚弹出了一个视频小窗口,窗口里是蝙蝠侠没有表情的脸。
美队:“对不起,我刚刚在走神。至于小乔……你懂的,他中毒了。”
蝙蝠侠不冷不热地:“我懂。让他系好安全带。”
他们现在已经离诊所不远了。蝙蝠侠的意思是,他们直接在诊所会合,把车停在诊所后方的小巷子里,尽量不引人注目。等他们条件充足些,会重新选址建新的基地,再从地下打通秘密通道到诊所。否则他们每次做完任务直接回诊所,很可能会被敌人跟踪抄家。
美队看着车内的时间。他跟蝙蝠侠一样兑了10分钟,不过蝙蝠恢复本体的时间,比他早了2分钟左右。
现在蝙蝠大概只剩1分钟时间,而自己大概还有3分钟。
美队看着车里的监控画面,眉毛皱了皱:“两条街开外有便利店抢劫案,我猜我还来得及解决两个小毛贼。所以接下来,你来接手小乔?”
蝙蝠侠没异议。但他提醒美队:“当我们缩小后,将会有100分钟的强制睡眠时间,你必须在时间用完前回到诊所。”
美队:“了解。”
伪装成灰色轿车的蝙蝠车,拐进了诊所后方的巷子。美队打开车门走出来,然后把挣扎着扭成一团麻花的乔沃德,交到了等候已久的蝙蝠手里。
……
对于留守在诊所里的小蜘蛛来说,今天是平静安宁的一天。
虽然没办法陪着乔沃德做任务,但是有美队和蝙蝠侠在,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斯塔克先生今天画了一上午工程图,这个男人一工作起来,耳朵就听不到别的什么声了。百无聊赖的小蜘蛛在诊所里荡来荡去,从冰箱里偷了一盒牛奶,插了根吸管,坐在牛奶盒上使劲往嘴里吸。
他晃着腿,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然后偶然一回头,就看到了悄无声息站在阁楼顶窗下的,巨大的蝙蝠。
小蜘蛛:“噗————”
他吐了一地的奶。
蝙蝠侠明明有足以踩断一个成年人脊背的体重,落地却永远没有声音,这大概入围世界十大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