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3)

深情种 时千辞 2038 字 10个月前

后半程两人始终井水不犯河水,纪砚清闭目靠着椅背,坐得笔挺端正,翟忍冬抱臂靠着车身,车子颠一下,她的头在玻璃窗上磕一下,纪砚清听着那声“咣”,额角疼一下。她甚至怀疑,翟忍冬这趟车坐下来,脑浆会不会被摇匀。

又是一声清晰的“咣”传来,纪砚清没忍住扯扯嘴角,“嘶”了一声。

就这位老板睡觉的架势,睡神来了都得让三分,她先前那什么睡神附体的言论真太草率了。

纪砚清吐了口气,感觉到公交正在减速。她抬起眼皮,听见司机扯着嗓子喊道:“山羊岭到了,有没有下车的?”

“有!”好几个人同时出声,就免了纪砚清开口——她想看的那条河在山羊岭下。

等待其他人先下的过程中,纪砚清看了眼脑门一动不动怼车窗上,跟自己界限分明的某位老板,忽然像是福至心灵般挑挑眉,把那位老板从肩头耷拉下来的围巾捏过来,放自己座位上,然后满意起身。

下车的瞬间,冷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有人打了个哆嗦,大口往手心里哈气。

“今天这一路差点没给我隔夜饭颠出来。”

“我,唉不行,我得赶紧吐两口!”

接话的年轻男人撂下行李就往路边跑,结果还是因为速度不够快,吐在了压实的车辙里。

那儿没厚实松软的雪做遮挡,纪砚清抬眼就是被吐得五彩斑斓的白,视觉冲击一瞬间拉满,她脆弱的胃承受不了,立刻蠢蠢欲动的想要发作。

纪砚清强忍着,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反向放走。

走上路边还没有鸟兽驻足过的纯白雪地,纪砚清步子顿了一下。

后半程她好像再没有过晕车的感觉,但是后半程起起伏伏,分明颠簸得更加厉害。

纪砚清低头看着自己胃部。

她晕车的毛病由来已久,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耽误演出,所以每次出行,不论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要配备绝对舒适的车型和绝对稳当的司机。

今天奇了怪了,竟然颠着颠着自己好了。

以毒攻毒?

触底反弹?

还是这里真是块儿风水宝地,能让她无药自愈?

山风料峭,割着脸过来的时候,捎带了纪砚清一绺头发,从唇边一路吹到眉上,再缓缓落下。

纪砚清眯了一下眼避开飞绕的雪花,抬手把那绺头发拿起来轻嗅。

有昨晚让她走神的柴火香,但更浓郁,也更干净,没有分毫刺鼻的焦味,像是某种精工提炼的香料,不疾不徐,但能沁入五脏,抚弄肺腑。

她后半程没再晕车,靠的应该是它。

但,哪儿来的?

她昨晚睡前洗过澡,肯定不是她惯用洗发水的味道。

更不会是公交上的,那里除了隐约汽油,就是密闭空间中充分纠缠着的人味,很让她印象深刻。

纪砚清垂眸看了会儿自己富有光泽的发丝,脑子里渐渐浮现出可能的画面。

雪花飞上某位老板眼皮的时候,她皱了一下眉,头往她脖子里蹭。

那一刻,发丝带来的瘙痒让她忘了呼吸。

现在回想,那位老板似乎压到了她的头发。

那之后,她的胃逐渐安分了。

纪砚清的眼睛又眯了一下,没能挡住冰凉的雪片飞入眼底。

隔着突然起来的水雾,她扯扯那绺头发,随手扔回肩后。

结个梁子,做件好事,还一次两次,某位老板属不倒翁的?

纪砚清轻哼一声,提步往前走,“嘎吱嘎吱”的声响紧跟在她脚下。

绕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就到了河边。

果然像纪砚清料想的那样,除了一望无际的冰雪什么都没有。

纪砚清走到冰上,负手而立,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这条河的模样,可惜寒冬短暂的白昼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周围又没有灯,漫天遍野的雪片在空中飞舞,她越想集中视线越觉得眩晕。

蓦地,尖锐的风哨在山谷里响起,将天光割裂。

纪砚清突然觉得整个人空了,迷茫,冷得浑身发慌。

她盯着不断向自己压过来的灰白雪雾,一边愤怒地想踩裂冰面,让这个逼仄的世界流动起来,一边从口袋深处掏出谁也没见过的打火机和烟,用手拢出一点空间把烟点上,然后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它在狂风里燃尽。

————

翟忍冬办完事回来是在晚上十点,她以为该睡的早睡了,店里应该很空,不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黎婧浮夸的笑声,像水壶烧开了。

翟忍冬站在风灯下抖干净身上的雪,推门进来。

大堂里,炉火烧得正旺,上面放了铁架,烤着甘蔗、橘子,还烧了一壶酒,黎婧、刘姐,另外两个厨子,服务员小丁,后勤红红,连只有上午才会出现的吴婶都在,一个个笑得跟过年一样。

翟忍冬脱下手套往过走:“我日历翻错了?”

黎婧一张脸笑得比猴子的腚还红:“没错!今天17号!”

“那是店要倒了,今晚最后的狂欢?”

“我信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忍冬是老板,你怎么跟她说话呢!”刘姐严厉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