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他不是没有下旨杀过人,光是北郊刑场上就落地了几十个人头,但是那些人杀起来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因为那些人按律当死,他只是做了一个死刑执行现场的旁观者而已,除了恐惧和快慰再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而那个暗卫很有可能是抛却一切保护他的人,最后却只因为皇帝的命更贵重而死在了刀下,何其荒谬可笑。
宋离感受到了李崇的情绪有些不对,那种悲哀无力的目光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李崇的眼中,这样的李崇总是让他分外不忍,就像是那晚问他明不明白他心意的李崇一样,让他不忍拒绝,又不得不拒绝。
李崇缓缓松开了那人的肩膀,他一贯不喜欢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将这样的情绪传染给别人。
所以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前,消化着方才一切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回不去了,他终将适应这个时代的法则。
两人都有些沉默,过了许久李崇才重新整理好心情开口:
“你如果不改回周姓,你们家先祖连个能被祭祖的人都没有。”
他还是希望宋离在遭受了这么多苦难之后能够做回原来都自己,哪怕是改回姓氏也是好的,因为他知道宋离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愿意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太监的事实。
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他总希望那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立在朝堂上,他记得古人都挺重视祭祖的,用这个理由没准可以打动他。
宋离似乎也没有想到他憋了这么半天想出来的就是这样劝说它的法子,他不知道祭祖可以在自己府中私设灵堂吗?甚至他上次给周家先祖上香的时候,他还过去点了一根呢。
他抬手扶住有些胀痛的额角
,缓了缓才开口:
“焰亲王没有和陛下说臣还有一个弟弟吗?”
李崇骤然抬头:
“什么?你还有个弟弟也活着?”
宋离现在已经被李崇的反应弄的有些无可奈何:
“死人臣还有必要提一句吗?”
李崇确实没有听焰亲王说宋离还有个弟弟的事儿,现在知道这个消息他也挺高兴的,好在宋离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在。
“你弟弟现在在哪?多大了?周家平反,他总能名正言顺地改回周姓。”
他知道周家若是除了宋离还留下了一个血脉,按着宋离的性子这么多年必然会把弟弟保护的很好。
宋离摸出了放在胸口的那幅画,李崇好奇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不好上去看,却瞧着方才眉眼间还难掩厉色的人看着那张纸的神色都温和了不少:
“什么东西啊?你都看了好几次了。”
宋离看向了李崇:
“他就在京中,是这一次进京准备春闱的举子。”
李崇有些意外,宋离的弟弟也就二十多吧,这么小就举人了?范进考举人可是考到了五十多岁,都考疯了。
“你弟弟多大?这就中举了?”
“今年刚及弱冠。”
“这东西是他写给你的?”
李崇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张纸,宋离这会儿头有些晕,他闭眼缓了缓便将那张纸递给了李崇,李崇接过来一看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上面是一封信呢,没想到是一幅画?只是这画画的也太抽象了吧?他有些茫然地抬头:
“这是画的什么?”
他看着宋离一直在按着额角忍不住问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宋离有些疲惫地抬头:
“陛下,臣想让宋才出去送封信,宫变的消息想来已经传到了宫外,臣一直也没有给府中消息。”
李崇猜到他应该是想要给弟弟报个平安,没有拦着,直接叫了宋才进来,但是自己却丝毫也没有避嫌的意思,直接坐在了榻边:
“宋叔,你出宫去别院见一下循儿吧,只说我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周家的事儿都不必与他说,让他安心准备年后的春闱。”
宋才听着宋离直言小少爷,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帝陛下,见他并没有任何吃惊和异议这才安下心来,宋才出去之后李崇看着宋离的脸色实在太差,人倚在迎枕上都似乎有些靠不住:
“扶你躺下吧,这里也没有别人,顾亭说你现在还是别劳累劳神。”
李崇轻轻托着那人的脊背才扶着他躺下,将锦被向上拉了一下:
“为什么不告诉你弟弟周家即将平反的消息?”
刚才宋离交代宋才的话分明只是不想他弟弟担心他的情况,却半分也没有透露周家的案子。
说了半天的话宋离的精神明显不济,提了口气才出声:
“少知道些让他将心思都放在春
闱上,指望多了,便...咳咳...便容易失了本心。”()
李崇却没有想到他是这般想法,若是放在旁人身上,难免不会想借着这一次平反的契机为将要春闱的弟弟谋取些便利,他看着面上无半分血色的人轻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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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周家当真有风骨,只可直中取,不曾曲中求。”
其实他也很想告诉这人,其实他也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