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与璚英在内间对坐,吃的是璚英从家里带来的两碟点心:外皮裹满了炒香芝麻粒的象鼻糕和撒了糖霜的甜麻花,配的是一壶早上新煮的牛乳珍珠圆子。
父女俩都嗜甜,彼此口味很合,一起用膳非常愉快。
见父亲吃的不多,估计是想多留给她,璚英便道:“爹爹先吃,我守着这西大市街,还怕没有吃的——况且挨着书坊旁边就是金拱门。再过一个时辰,也就开业了。”
她既是二十许的年轻人,平时忙碌的事又多,胃口是很好的。有时候几日不吃,还真有些想念金拱门里的炸货。况且,金拱门里还卖上好的酸梅汤和山楂饮,都可解腻。
故而璚英索性放下筷子表示自己不吃了,全推给于谦:“常朝议事,向来是一晌午的,爹爹才要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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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书坊旁边就是一家金拱门。
姜离这是正大光明夹带私货了:她是想起了她的老家,商业区的新华书店边上就有相伴而开的金拱门和肯德基。学生时代她跟朋友们约好了出门,就总在这两家店会面。
至于为什么依旧是只开金拱门,而不是肯德基……其实姜离还真想过一边开一个,就像哼哈二将一样。
但想到明朝人会怎么解读肯德基这个名字,姜离就速速作罢——毕竟,宋高宗赵构(完颜构),字德基。
只怕旁人都会以为开这家店的人,是罕见的宋高宗真爱粉呢,怪晦气的。
于是金拱门直接胜出,开在了这大明北京城第一家书坊旁边,红玄相间的二层小楼,金色的大拱门,非常具有标识度。
而替皇帝去经营金拱门的人,还是东厂的便衣番子们(毕竟是皇家御膳房试验了多次,才令皇帝满意的秘方炸鸡),如此,还能就近保护书坊的安全。
这日清晨,在太阳跃出四柱三楼式描金油彩的高大牌楼时分,璚英伸手扯掉了匾额上的红绸。
金色的阳光照在金色的字上,仿佛流动不熄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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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十月八日。
金鱼胡同。
宁三娘正在跟她的好友,也是周坊同僚的妻子胡秀儿闲聊。
说的话题跟外头许多户人家热议的话题一般:“这些日子,我满耳朵都是朝英书坊的热闹。算算这才开了几日门啊——我瞧着门槛都要让人踏破了。”
她手上还拿着给女儿做的冬日虎头帽,随手边做着边说话:“我这人最怕去挤着买东西,这不,虽然咱们也住在城西,离西大市街那么近,但我还没进去过呢。”
虽然人还没挤进去,但耳朵里却是挤满了朝英书坊的新鲜话。
比如这书坊背后的势力是谁:朝英这个名字,令很多人联想到家里那本《禁绝缠足诰》上的两个名字。
也有人发誓,表示看到过不同的美貌姑娘出现在书坊内,俨然东家姿态,还曾扯过匾额上的红绸。
但因书坊周围常有宦官出没,许多市井
中人又道这是东厂的买卖。尤其是在东厂署名,书坊出版了一本《朝岳记》后,很多人更是笃信。()
毕竟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如何靠朝拜岳爷爷,从人生的低谷走到了人生的巅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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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鼎鼎的东厂督主金英,知道的人也多。
这怎么不是‘朝、英’呢。
当然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
朝英书坊没有辟谣过,也没有理会过外头的传言,倒是引得人们更好奇了,讨论度越发甚嚣尘上。
不过,今日胡秀儿不是来跟闺中密友讨论朝英书坊来历的,而是来分享她买到的一本宝贝小说!
“快别做针线了。你先把这本书看了!”
虎头帽被夺走的宁三娘:?
抬头就看到好友双眼放光,其锃光瓦亮的程度,比周坊回家跟她说起同僚们八卦还要亮。
“你不知我多艰难才买到一本,昨儿点了半夜灯看完了——今日特意带了来跟你一同看。来,这就看,看完咱们好一块聊聊的!”
其语气之焦急,宁三娘都恍惚了:这语气急得,不像是催她去看书本子,倒像是催她去捡钱。
宁三娘随手接过来:“什么了不得的小说,我素来连戏都不爱看。”护国寺离她们家也不远,每月京城庙会,其实都会搭戏台子。
但那些忠孝仁义敬天拜地,辞藻复杂四六骈体的戏曲,她每次听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像被人强灌了一口冷猪油,腻腻地塞在心口。
她有时候也怪惋惜的,一块冷猪油何必非要直接生吃,化开来做一碗有滋有味的猪油炒饭多香呢。
偏生戏台子上人物俱备,却一点有趣的情节也没有,戏台子上的人自顾自唱着‘守万世纲常,发乎性情,生乎义理……’台下的人也自顾自逛庙会,该买买该吃吃,谁也不乐意大好庙会时光看这玩意。
小说话本,也都差不多吧。
宁三娘觉得,还没有听朝堂上朝臣倒霉八卦有趣呢。
然而,胡秀儿特别坚持,且望了望窗外见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