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

一个忍着心酸想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觉得真的会实现的词。

顾晗抬头去看对面的田征国, 男生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大半张脸，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安地握紧。

他看见了田征国, 也看见了其他成员, 所有人都很沉默, 一种沉郁又苦闷的情绪在客厅里迅速蔓延开来。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闵玧琪低声说, “我们必须考虑所有的可能。”

他的语气好像很平静，可是顾晗知道，这不是平静,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

不想说，可是不得不说。

寒意从脚底一直钻进了身体深处，脑海中好像有无数声音在不停争吵, 让人心烦意乱。顾晗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短短两三天, 一切就都变了样, 或许也不是短短的两三天，只是在问题暴露得如此彻底前，他没能细心的注意到每一个点, 忘记有些东西积累得越来越多后就很容易爆炸。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问顾晗这样的问题, 他可能没办法很好的组织语言, 但他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

公司在年初遇到了很大的危机, 高层、部门甚至是负责专项工作的团队都出现了问题, 而这个时候又偏偏是成员们合约即将到期的时机。

要不要续约，防弹少年团未来应该怎么走, 这些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更是公司必须考虑清楚的问题。

顾晗之前都不知道公司背后笼罩着那么大的阴影，哪怕方d一直在想办法, 直到现在也不能说是很好的解决了。

“玧琪说的对，我们要考虑到所有可能的结果——”金硕真微微坐直身子，表情格外严肃，“更重要的是，你们是怎么想的，这条路，你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恍若当头一棒，顾晗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是啊，不止是公司，不止是团队，组合内部其实也有隐患。

13年出道到现在，整整4年，他们跌跌撞撞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心酸旁人根本无法想象。小公司出身，小众的黑泡风，偏见质疑越来越多，咬牙坚持下去，逐渐走上正轨，紧接着又是各种各样的打压还有针对。

累吗？

当然累。

正如他在练习生时期也萌生过某些想法，有些时候，顾晗真的很想破罐子破摔，他不想再看见那些刺眼的话，不愿再承受那些莫名又汹涌的恶意，更不想战战兢兢地掩饰真实情绪，难过要忍着，生气也要忍着，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要忍着，唯恐其他人发觉。

这是他的想法，或许……也是其他成员的想法。

“防弹少年团永远都是一体的。”听见熟悉的声音，顾晗茫然的抬起了头。他看见了金楠俊眼底已经无法掩饰的疲惫，也看见了他嘴角挂起的真心实意的笑。

“真的，大家已经做得很好了。”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

从2月份开始，防弹少年团的公开行程明显减少了很多，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粉丝就能发现成员们的行程基本都是一两个月前或者去年就已经定下的内容，更别说新年贺图或者杂志拍摄花絮这种并不能算新鲜的素材。

在这期间，按时录制播出的节目只有《run bts》。

也不是一点疑惑都没有，《dna》的成绩那么亮眼，组合的曝光率应该更高才对，只是成员们的表现都很正常，在跑弹里也玩的挺开心的，粉丝压根就没往不好的方面想，还猜测公司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她们不会知道防弹少年团的八个人在镜头外承担了多少压力，辗转反侧了多少个夜晚，思考着见了多少次黎明。

郑好锡生日这天，成员们在客厅里围坐一圈，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认真说起来，这半个多月真的是他们近两年度过的最“悠闲”的一段时间了，顾晗也在这段时间里思考了很多，实在觉得力不从心的时候他就去找其他成员，跟团里的哥哥还有田征国都谈过不止一次，心态也不像刚得知消息那会儿那么崩溃了。

他渐渐平静了下来，沉淀了下来，其他人也一样。哪怕背后笼罩的阴影一直存在，他们也慢慢从自己这里，从其他同伴那里获得了珍贵的力量。

“刚刚进门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晚上有很多星星，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金楠俊以这样一句平淡却温馨的话作为开头，成员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笑。

那天晚上大家到底说了什么，后来的顾晗并不能一字一句的记清，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心情，酸酸的、涩涩的、又带着股说不出的满足和感动。

他记得田征国哭得眼红鼻子红，记得闵玧琪毫无保留的展现出自己脆弱又无助的一面，记得金楠俊说他很高兴成为防弹少年团的队长，记得八个人又哭又笑的搂在一起，喊出他们从出道开始就没变过的口号——

“2，3，大家好，我们是防弹少年团！”

记得最后的最后，窗外如墨一般的夜色，还有自己低低呢喃出的那句话：

“我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