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登时抬手打了个哈欠,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溢出很浅的水雾。
但她还是没有动作。
云雀恭弥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出声道,“你已经安全了,近朝颜。”
某根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紧绷的神经在他这句话过后,倏然放松下来,难以形容的疲惫和倦怠都在此刻齐齐涌入脑海。
近朝颜呆呆地看着他,听见他说,“去睡觉。”
顿了顿,黑发青年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这里陪你。”
这句话给人带来了极其强大的安心感,近朝颜明知信了它、会忍不住对这人交付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信赖,但今晚的夜色实在太温柔,而说出这话的人又是言出必行的类型——
是凉夜的风吹得她脑袋也跟着发昏,近朝颜听见自己问出一句平日里绝不可能出口的话:
“你今晚会一直在吗?”
站在庭院走廊下的青年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从不信任任何人,更不会原谅川崎今日的挑衅,在他的死敌六道骸也盯上对方的情况下,如果他去得再晚一些,他大概率是无法亲自报仇的,绝不会有一只草食动物有命见到明早的太阳,更等不到他的到来。
一贯的处事风格告诉他,他的耐心只够等到近朝颜入睡,之后就必须对那群恶作剧者以牙还牙,只有亲自将他们变成尸体,才能抚平他血液里流淌的怒火。
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另一句,“如果你希望的话。”
近朝颜先前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他撒娇,如今听他的内容,赶忙改口,“没、没有,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我是说,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她连像样的话都组织不出来,囫囵说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的拒绝。
房间门里的灯光实在太足,与庭院里的阴影形成了过于浓郁的对比。
故而云雀恭弥看得很清楚——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写着对刚才那个问题最直白的回答:
是的。
她希望他能留下来。
也只是这一眼,就让他仿佛脚下生了根,哪怕有离开的念头、哪怕神色再冷静不已,但终究他也没有往外走哪怕一步。
-
眼皮朦胧被窗外日光所覆的时候,近朝颜还有些恍惚。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
没想到一夜好眠,甚至都没有做关于那场绑架有关的任何可怖的梦。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榻里坐起来,第一时间门是往仍开着门的庭院里去看,结果发现外面空空如也,早没了睡前见到的那道身影。
……也对,一般人不会有耐心等到这时候的。
近朝颜说不上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总之她洗漱完毕之后,便拉开房间门门,往外面走去,想找找厨房在哪里,说不定可以做个早餐。
但这栋房子真的很大——
走了十五分钟,近朝颜感觉自己好像在局部地区迷路了,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门都找不到在哪里,她晕晕乎乎地转了半天,忽地捕捉到某个方向传来熟悉的人声,便赶紧往那边走。
与此同时。
书房。
在草壁哲矢强调是彭格列紧急通讯之后,一夜未眠的云雀恭弥表情格外冷淡地默许了他接通设备、投屏了泽田纲吉与其他守护者的画面,灰蓝色眼眸在与会面孔上扫过,果然,骸不在。
“云雀学长。”
画面正中央的泽田纲吉率先与他打招呼,从来很温和的这位彭格列首领这次甚至没有等到其他人说话,就已经道,“川崎家族对朝颜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她现在没事吧?”
“你就是因为这个叫我来群聚?”因为没休息好、耐心便也告罄的云守冷漠地回问。
泽田纲吉:“……”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夕阳色眼瞳里带着几分无奈,“当然不止,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而且川崎家族在窃取了彭格列与政府合作的医疗项目内容、拿它去做非法实验的相关报告我也已经收到了,我并不反对你对这个家族的合理报复,但是——”
他顿了顿,“虽然复仇者们的主力成员现在都在守护七的三次方运行相关设施,可如果在现场做得太过火,还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过火?”
黑发青年不紧不慢地复述了一遍这个词语,不知想到什么,灰蓝色眼眸里泛起一点兴致,“你指的是哪方面?”
“少废话,”一直在按捺着听泽田纲吉说话的狱寺隼人没忍住,径直道,“你把他们头目的死亡现场弄得像什么邪.教仪式一样,传出去之后很容易给十代目带来不必要的非议。”
“哦?”
云雀恭弥大致猜到了那些人的死法,侧面印证了六道骸果然不会给他留任何时间门与机会之后,略有些不爽地应,“这跟我有关系吗?”
“喂云雀,你这小子——”
笹川了平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倒是先前召开会议的泽田纲吉从他神情里意识到什么,不过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一道跳上桌子的西装身影,来人压了压橙色缎带礼帽的帽檐:
“所以昨晚的事情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