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越发难受,两只手攥成拳儿,捂住嘴巴,拼命地想压抑下从喉咙里冲出来的哭泣,可是依然有破碎的哭泣声从拳头缝里漏出来。
罗六仰起脸来,紧紧地闭上眼睛,硬生生地把已经要流出的湿润逼回眼眶子里去。
他长叹了口气:“我也看到他了,闻名天下的镇国大将军呢,往年我也曾听过他的大名,心里钦佩得很,当年乱世之中,还曾动过投他麾下的心思。未曾想,未曾想,他竟然是你的——你的铁蛋哥哥。”
真是未曾想到,竟然是杏花儿口中偶尔会提及的铁蛋哥哥呢!他竟然还痴心妄想,成为她的铁蛋哥哥!
萧杏花此时睁着通红的眼睛道:“那日我也听到了你叫我,我赶紧撩开帘子想看看,可是外面那么多人,我哪里寻得见你!”
“这没什么,如今不是见到了么。”男人声音嘶哑地安慰她。
萧杏花哪里会因这话而受了安慰呢,咬了咬唇,别过脸去。
她想起了罗六娘子临死前的嘱托,说罗六当了那么多年的鳏夫,可真真是不容易。自从罗六娘子死了后,自己让他娶别人,他不肯,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别扭着,别扭了这几年,最后自己好不容易放下了,却最终又辜负了他!
说来说去,原都是自己对不住他!
罗六看她这样然心痛,只是如今的杏花可不是他该轻易去安慰的,到底是身份有别,只能硬生生忍下。
过了许久,萧杏花的总算平静下来。
她睁着通红的眼睛,拿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这是给你的,里面有一千两银票,还有些金钗金珠子的,另外有一身料子和鞋面。银子你拿回去,盘一处大宅子,做一个小买卖,再看看挑个贤惠的娶一房媳妇,以后生个一男半女,这辈子也算不白忙活一场,总强过如今,衣食无人料理,镇日出公差,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万一哪日有个三长两短,竟是连给你烧纸的都没有!素萍姐在天之灵,知道了,还不知道多少心疼呢!”
罗六摇头:“杏花,我不要银子,你留着花用吧……”
谁知道他话没说完呢,萧杏花就急了:“我留着做什么!侯府里的金子银子堆成山,我哪里缺了花用!你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个光棍捣子,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银子,还是把这个收了,好歹够半辈子花用,再不必为了银子烦忧!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硬骨头,更不必觉得拿了这银子过意不去,这是你该得的,也是我死心要送给你的!”
她仰脸打量着他:“你若不要这银子,我这辈子都过不安生,你要是存心让我不安生,你就硬着骨头不要啊!”
他不说话。
她又道:“你也不要觉得这是他的银子,你不好拿。实在不行,之后一年内我不要头面新衣裳的,自己把这一千两银子省下来!罗六,我最恨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穷得要死还假装硬骨头的了,这种人,就活该一辈子受穷!”
“好,这些我收下。”他低头凝视着她,这么说。
“收下,回去盘宅子娶媳妇,再抱个大胖小子。”
“嗯,回去盘宅子娶媳妇,再抱个大胖小子。”他重复着她的话,这么说。
她见他答应了,心里也就松了口气。松了口气后,竟觉得胸口那里空落落的。
怔怔地站在那里,呆了半响,想再和他说点知心话,可是那知心话却从嘴里掏不出。
最后还是罗六说:“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前了,出来这么久,若是让人知道了总是不好,你,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嗯,我回去。”她点点头,有点茫然地这么说。
于是她下意识地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可是待到迈过门槛时,心中竟犹如被尖刀子绞着一般的疼。
她猛地顿住,慢慢地回过头,恍惚地望着他:“罗六,你可知,此时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什么?”他凝视着她的背影,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听到她问,便下意识地这么说。
“我最后悔的,便是因心里那个疙瘩,没能和你做夫妻,如今想起来,我心里真是难受,我终究是对你不住!这都是我的错!”
事到如今,她和萧铁蛋已经夫妻重逢,自己身份再也不是原先以为的寡妇,自然绝不可能做出什么对不起铁蛋的事儿。
“杏花,别瞎说!”他自然知道这话传出去,足以要了她的命,脸色一变,忙制止了。
可是萧杏花的心中却就是愧疚得一抽一抽的,她望着这罗六,却是又想起一桩遗憾来!
当初他们说定了要当一家人,只等他盘好宅子他们就搬过去,那个时候罗六抱着她,是要亲她的,可是她当时终究别过脸去,没亲成。
她是记得罗六当时失望的样子的。
他是个老实人,她不愿意,他也就不亲了。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这个努力笑着的罗六,她却想起了当时那个失望的罗六。
她忽然有些恨自己了,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让他亲了,她想起当时罗六眼里那失落,心里便觉得痛。
怔了半响,她咬咬牙,狠狠心,忽然就跑回去,踮起脚来,拉起他的袖子。
她回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罗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