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在没来山东的时候就多次听说过特战营的种种光辉战绩,也曾在三亚图书馆里悄悄查询过相关的报道和资料。在他看来这支海汉王牌部队中的将士一定是个个勇冠三军,都如同天兵天将一般威武,但到了山东亲身接触过之后,发现这些士兵与以前在海南岛上看到的海汉军也没有明显的差异,没人长着三头六臂,也没看到那种在马背上使一杆铁枪就能杀个七进七出的猛将。硬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大概也就是武器装备要较普通部队更好一些。 直到他被派到旅顺,与特战营同吃同住之后,才慢慢体会到这支部队的厉害之处。军纪严明、训练刻苦之类的特质就不用多说了,最重要的是这支部队的求战欲望和看待战争的态度,与刘尚过去所接触到的军人似乎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常年在海外作战,让这些见惯生死的军人对战斗和死亡都表现出一种明显的漠视感,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地战胜对手,征服新的地域为国家开疆拓土。但这种漠视并非毫不在意,而是建立在强大的自信基础之上,他们确信自己所在的这支部队不可战胜,任何对手在他们看来都只是自不量力的绊脚石而已。哪怕战场上的敌人是让大明颇为头疼的后金铁骑,哪怕对方占据主场之利且兵力拥有明显的优势,也并未给这支部队带来更多的压力。他们只是按部就班地训练、调动、出征,做好在战场上干掉对手的准备。 先前后金骑兵发起冲锋的时候,刘尚也在营中观战。当他看着敌军骑兵越来越近,感受到脚下地面传来的震动时,说实话身上冒出的冷汗比当初环岛考察被张千智盯上的时候还多几倍。他知道只要后金骑兵冲破营地外围那层看起来并不牢靠的路障,自己就连逃生的机会都不会有,但看着身边那些镇定自若的海汉军人,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自信的人身上了。 随着爆炸声的不断响起,刘尚才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些海汉军人能够保持如此的镇定,原来看似凶猛的后金骑兵根本连营地的边都摸不着。步兵们再上前一番补枪之后,这后金骑兵竟然退得比来时更快,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撤离了战场,其决绝也是让刘尚叹为观止。 这场仗并没有出现刘尚想象中的血腥厮杀,双方的交战距离一直控制在十丈以上,后金军根本没机会将战局拖入到近身搏杀阶段,便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而反观特战营这边,刘尚敢说很多人可能连汗都没怎么出,这仗就算是打完了,而且还是漂亮的完胜对手。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似乎这种完胜在他们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状况,完全不值得为此表现出特别兴奋的状态。至于像刘尚这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心态,他们更是丝毫都不会有。 见到这样的景象,刘尚也只能暗道一声厉害,特战营的这种强大心态已经根植于每一名军人心中,几乎不太可能会被外界所影响,这种有底气的沉稳,旁人也很难效仿。后金遇到这么一个对手,还真是踢到铁板上了,以海汉这种步步为营的战法,后金就算因为麾下大量骑兵而拥有机动方面的优势,也很难在交战中发挥出足够大的作用来挽回他们在战术和武器方面的劣势。 营地外大量战马和骑兵的尸体在泥泞中成堆叠在一起,而仅仅咫尺之遥的营地内却显然秩序井然,如果刘尚不是亲历了刚才的战斗,很难想象海汉军刚刚击败了后金骑兵的一次冲锋。这种反差让刘尚也觉得十分奇妙,他感觉这支部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热血,但却有着独特的骄傲与镇静,就像他在海南岛某处矿区看过的那种蒸汽碎石机一样,不管多坚硬的石头推进去,都会被无情地碾碎。 刘尚强忍着令人头晕的血腥味,在划出的界线外绕着这块战场转了一圈,大致点算出了这场战斗的战果。现场死伤的战马多达一百六十余匹。按照陈一鑫所说的理论,毙伤的后金骑兵应该还在这个数字之上,刘尚记了个两百,然后拿去给陈一鑫过目。陈一鑫果然不太在意这种小事情,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便接过笔在页面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刘干事以前没有上过战场吧?”陈一鑫将笔递还给刘尚,顺便问了一句。 刘尚恭敬地应道:“卑职来海汉之前都是在街头说书,来海汉之后不久便被招募进了衙门做事,只在三亚的时候远远看过海军迎击西班牙舰队的战斗,倒是的确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亲身接触到战场。” “说说看,你对我军的表现有什么感觉?或者其他想法也行。”陈一鑫此时显然心情不错,还有意跟刘尚多聊两句。 刘尚想了想道:“金贼肯定不是我军的对手,但卑职感觉各位将军似乎也没有要把金贼赶尽杀绝的意思,恕卑职斗胆妄言一句,这与其说是与金贼作战,倒不如说是找了个合适的对象来练兵更合适。” “你眼光倒是挺独到的!”陈一鑫听了刘尚的话也稍稍有些惊讶,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文职干部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懂了特战营的某些隐藏意图,这种敏锐的观察力可以说非常难得了。 刘尚连道不敢,只说这是自己瞎猜的想法,做不得准的。他察言观色之下,自然知道自己所说多半蒙对了,不过在陈一鑫这种高官面前他可不敢卖弄学识。这些海汉高官个个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