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芝的人要求进港?这帮海盗到底想干嘛!” 汉斯·普特曼斯在听到下属的报告之后,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年初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巴达维亚城发过来的紧急通知,公司董事会明确要求大员港停止所有与大明、海汉的敌对动作,并中断与十八芝团伙的一切往来关系。为了让汉斯严格执行这一规定,科恩总督在亲笔信中还特别指出,这一决定关乎着未来几年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地区的外部环境是否会恶化,所以必须要无条件地执行。 虽然科恩总督在信中并没有说明这个决策的真正原因,但汉斯的侄子范德维根却在同时送回大员的另一封信件中详细描述了之前和范隆根、苏克易二人到三亚谈判的经过,以及最后所达成的谈判结果。汉斯看过范德维根的信之后,也就明白了公司的苦衷所在。 去年夏天大员武装船队在海战中败给海汉人的时候,汉斯其实还是有继续一战以挽回颜面的心思,只是他也知道大员的武装实力有限,要想把这个场子讨回来,那非得要巴达维亚介入才行。后来让侄子范德维根随范隆根一同返回巴达维亚,除了向公司董事会报告战事经过之外,也是存了要从总部拉救兵的心思。 但汉斯的确没想到海汉人会在福建海战的同一时期,宣布了介入到南海纳土纳群岛的争夺中。而当地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也决定了公司董事会不可能对此熟视无睹,在没有把握从海汉人手里夺回纳土纳群岛的状况下,科恩总督只得派出了范德维根在内的使团前往三亚进行谈判交涉,一方面拖延时间来重新组织战备,另一方面也要看看海汉人究竟对于南海和福建两地是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相比纳土纳群岛的得失影响,大员港这边损失了几条武装商船就显得不是那么要紧了,董事会首先要确保的就是东北亚与巴达维亚之间的航路安全。不过东印度公司在南海和福建接连输了两阵,一步被动,步步被动,在三亚所进行的谈判足足僵持了两个月,最后所得到的结果仍然是东印度公司无奈地妥协。 为了避免在南海出现由海汉人牵头的反荷同盟,东印度公司不得不捏着鼻子默认了海汉对纳土纳群岛,或者说已经被海汉人更回原本的安不纳群岛的实际掌控权。虽然最终协议中海汉也承认了东印度公司对当地拥有共管权,但这显然只是海汉人的一种口头施舍,因为协议中荷兰人在当地的所有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商船停靠、人员驻留、贸易补给等等,都必须向岛上海汉人掌权的管理委员会报备并获得许可才能进行,这种待遇跟共管权可以说半点都不沾边。 至于大员港这边的武装冲突,双方将其定义为“缺乏沟通所导致的误会”,海汉一方放弃了原本的所有赔偿要求,而东印度公司则是承诺了不再对抗并中断与十八芝团伙的关系。 范德维根在书信中向叔父明确指出,十八芝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大员港发展的助力,反而极有可能会成为海汉对大员港动武的借口。而巴达维亚在短期内大概都不可能向大员港派出大规模的武装部队进行协防,一旦大员港再跟海汉起了摩擦冲突,那汉斯真的只有对可能产生的后果自求多福了。 海汉民团在最近一两个月大规模进驻福建的消息,其实大员港这边也已经有所耳闻。不过汉斯这一次不会再冒然去帮十八芝出头了,他在此之前就已经下令驱逐了十八芝驻大员的机构和人员,而最近一个月更是要求码头对所有进入大员港的船只进行身份识别,至少要从明面上杜绝十八芝的人员公开进出大员港,以免给福建官府和海汉人落下了口实。 二月的时候,福建方面已经派人进驻大员港,虽然只是以民间商行的名义在当地开设了一家办事处,但双方对于这个举动的意义都是心知肚明。福建官府和海汉需要通过这种手段确认东印度公司已经完全兑现了协议中的承诺,而汉斯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海汉人打消敌意和疑虑,并且借此能够与福建方面搭建起正常化的贸易渠道。在这么一个关键时间,汉斯可不想因为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而破坏了大局。 “立刻通知皮克中尉来我这里!”汉斯很快就下达了指令。 皮克中尉是在范德维根离开之后接任大员港军事指挥的军官,同样也是十分的年轻。但他上任的时机的确不是太好,目前几乎是大员港最为虚弱的时候,不管是大明、海汉,甚至十八芝,都对大员港存有不小的威胁。对于他个人而言,这既是难题,也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皮克来到汉斯的办公室之后,立刻就接到了汉斯下达的命令:“召集火枪队,到港口压制住十八芝的船队,暂时不要让他们的人登岸。我稍后会赶过去亲自处理!” “是,长官!”皮克敬了一个礼然后立刻召集人马去了。虽然去年的海战中,大员港的海上武装力量折损不少,但陆上的武装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热兰遮城的火枪队有五百人的编制,这在荷兰人看来已经足以应付小规模的战争了。毕竟当年福建明军攻打澎湖的时候,荷兰一方的作战人员其实也不足千人。 打发走了皮克,汉斯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一套猎装行头,将短铳和佩刀都装备上身,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带着亲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