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牵住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他皱眉:“进去。”
室内有地暖,温暖如春。
凌昭脱下外衣,走进浴室,翻找一会,拿着吹风机出来:“你会用?”
原来说的这个。
江晚晴瞄了眼关着的门,到底做贼心虚,生怕爸妈不小心闯进来,撞见多尴尬,怎么都解释不清。于是把门上了锁,接过吹风机,轻声说:“会,我……我帮你。”
吹风机呜呜的响,吹出的气热烘烘的。
江晚晴脸上一抹微红,不知热气熏的,亦或是心中五味杂陈所致。
细白的手指没入他柔软的黑发,细碎且短,轻轻揉两下,暖风一吹,很快就干了,服服帖帖的。
可心头仍是微微潮湿的热。
江晚晴把吹风机往旁边一放,心中莫名酸涩,声音更轻:“你不会,我教你……自行车,吹风机,所有对你来说陌生的东西,你……你不要怕。我都会教你。”
孤身一人在异世的感觉,她清楚。
形单影只,被陌生人环绕,身边都是无法理解的事情,根本没有安全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乡,做梦都想回家。
起初几年的煎熬,至今记忆犹新。
凌昭说:“不怎么喜欢,但也谈不上可怕。”
江晚晴看着他,想起这几个月,他的行为……跳楼未遂之后,就很淡定了,想必是死了回去的心。
等等,他跳楼,该不会是为了想回去?
她思忖了会儿,低声问:“七哥,你上次寻死,是因为想回家吗?”
凌昭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
江晚晴心中有愧,低下头。
只听他说:“寿终正寝,没太多牵挂。”
江晚晴沉默一阵,轻轻咳了声,又问:“……你不想留在这里?”
凌昭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极为平淡:“因为当时不是我。”他看向手足无措的少女,“生而为人,便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寻死。”停顿片刻,语气转冷:“正如你死后,我过的很好,所以不必愧疚。”
江晚晴抬眸。
凌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不需要。”
心口的位置迅速寒冷下去,片刻前还温暖如春,如今已下起霜雪。
江晚晴惨淡的笑了下:“我知道的。我……”喉咙堵着,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哭一场,她往门口挪动几步,艰涩道:“不打扰你,我先走了。”
凌昭闭了闭眼,站起来:“这是你家。你去哪里?”
江晚晴蓦地停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窘迫不已。
凌昭朝她走过去。
就是这样的么?
因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当年,他永远猜不出她的心思,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就像此时此刻,她也不会懂他。
她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如果他能更狠心一点,就好了。
凌昭低叹一声:“想问什么,我告诉你。”
江晚晴不曾回头,声音紧绷:“我……我可能会哭,不如改天——”
凌昭拉着她坐在略显拥挤的幼儿沙发上,双臂圈住怀中微微颤动、头都不敢抬的少女:“哭吧。我见过你七窍流血的样子,不怕看见别的。”
江晚晴:“……”
何太妃说的对,最后惨死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却让他看见了,让他一人独自承受。
他的怀抱温暖,近在耳边的是熟悉到心痛的心跳声。
“我爹娘……他们好吗?”
“很好。你爹七十岁那年,我去看过他。你母亲很惦记你,但膝下有子孙环绕,多少是慰藉。”
“我妹妹……”
“嫁给了楚王,一生荣宠不绝。”
“太后娘娘……”
“搬去了寿康宫,因病过世,走前,问过你的死因。”
“我的冬儿和宝儿……”
“一个跟着小太医过日子去了,回老家开了药铺。一个跟了秦衍之,除了偶尔哭闹逼问你怎么死的以外,还算过得去。”
……
一个个问过去,到了最后,陷入沉默。
凌昭低头,看向默默流泪,抽纸巾擦拭的人:“还有?”
江晚晴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你、你过的很好,我知道。”
凌昭沉下脸:“我叫你问。”
“……”江晚晴不想惹他生气,即便心中惴惴,小小声问了句:“你好吗?”
凌昭答道:“宣武七年荡平北羌余孽,了我一桩心愿。宣武十三年,南越灭国。自此后,天下归心,盛世长安。”
就像书中注定的轨迹。
“第二任太子虚心好学,孝顺恭谨,虽有贪图安逸之嫌,却是可造之材,更从未在大小事项上,有过忤逆之心,远胜过你的便宜儿子。”
“……”
他有了太子,也就代表,他如她所愿,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这很好。
本就应该这样。
他以帝王之尊,立下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