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晌的安寂, 楚倾隐隐听得几声啜泣。
啜泣声压得极低,压抑,但掩不住那份难过。
而后幔帐突然被揭开, 他猛地坐起身, 迎上一双泛红的双眼
“葬在哪儿了?”她问。
“什么?”他避开她的视线。
“林页, 葬哪儿了?”
“……臣不太清楚。”楚倾摇头, “臣与他并不太熟。”
她的眼泪不禁涌得更厉害了一阵,竭力睁住眼睛强自忍了忍, 硬声道:“罢了……”
她转身踱向罗汉床。都这么多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楚倾一语不发地望着她的背影,在她坐到罗汉床边的同时他下了床, 自顾自打开她的衣柜,蹲身翻找。
“元君找什么?”虞锦不解, 他不作声,翻了半晌, 终于找了块绢帕出来,折过去递给她。
虞锦接过来抹抹眼泪:“你睡吧,朕没事。”
她只是对林页感到惋惜。那么好的人, 就那么早早地没了。她又当时就在皇太女的位置上, 现下忍不住地在想,假如他是病死的, 那若有她给他传个太医,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假如他是出意外死的, 那若当初她动用皇太女的权力将他留在太学读书, 会不会就不会有这种意外。
对过往之事做这样的假设是没有意义的, 但她忍又忍不住。
楚倾沉默地看着她哭,等她擦完眼泪, 抽噎声也淡去,他又沏了盏茶递给她。
她接过茶盏,看看他,再度道:“你睡吧。”
“嗯。”他轻声一应,“陛下别太难过,林页也不会想看陛下这样。”
虞锦哽咽着点点头。
“陛下明日还有大朝会。”他一时没有太多勇气与她视线接触,“没多少时候可睡了。”
“朕知道……”虞锦应了声,稍微喝了口茶缓解哭得不适的嗓子,便将茶盏交由宫人撤走了。
她一语不发地躺下,他便也没在罗汉床边多留,折回床榻那边去。
这晚虞锦久久难以安寝,楚倾借着未褪尽的药力睡得倒快。翌日虞锦强打精神去大朝会,大半日的仪程下来,忙得头晕目眩。
但忙也有忙的好处,这般忙碌一通她就顾不上想林页的事了。事情过了那么久,多想本也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终于回到鸾栖殿时已过晌午,被差去守着虞珀的邺风还没回来,晨风又禀说元君也还没醒。
虞锦不禁无奈:“药劲这么大么?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多睡睡就好了。”晨风神情复杂,虞锦叹气:“罢了。去传楚休来。”
边说着边进了殿,床榻那边果然静悄悄的,她小心地揭开幔帐看看,他也没有察觉。
她便这样“放纵”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扒在床边看感觉更好。
真好看。
他的睫毛好长啊。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她碰了碰他的睫毛。
下一瞬他蓦然睁眼,吓得她猛然将手缩回,四目相对间好生尴尬!
“你……醒了啊?”虞锦讪讪,刚刚犯了事的手指局促地搓着。
楚倾一脸好笑地看向她,双眸灿若星河。
他其实也就是听到她在内殿说话的声音时才醒,脑子一时还有点昏,便没急着起来。
谁知她就直接揭开床帐杵在了旁边?他不睁眼也不知她有什么事,就去探她的心思。这一探,就听到她在心底一个劲夸他好看。
翻了个身,他侧躺着,目不转睛地也端详起她来。
虞锦被他看得更加心虚,向后躲了一躲:“看什么看?”
“陛下的睫毛,也很长啊。”他认认真真道,继而语调一转,“何必玩臣的?”
言毕他竟直接伸了手,就势想碰她的睫毛。虞锦嚯地站起身,猛一步退开,面色沉下去:“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楚倾笑而不言。
是,他胆子是大了。以前他岂敢如此,可昨夜那么大的事她都可以不做计较,难道还能因为他碰碰她的睫毛而动怒?
虞锦绷着张脸离开床边,刚走两步,楚休进了殿。
楚休适才听见了她的怒喝,心下不安,定睛却见兄长还躺着,姿态散漫,又略放了几分心。
“……陛下?”他看向女皇,女皇颜色稍霁:“给你个差事,办好了有赏。”
楚休颔首:“陛下吩咐。”
女皇道:“去姜贵君那里,把元君宝印拿回来。”
“啊?”楚休一愕,楚倾面色也微变,虞锦摆手:“去吧。”
楚休只得依言先去照办,虞锦回过头看楚倾,楚倾若有所思:“倒不一定都是他。”
“朕知道。”她点头,“但他昨天那番话落井下石总不是假的,六宫是不能给他管了。宝印先收回来,你若懒得理那些事也没关系,朕看顾文凌倒还正派,你交给他好了。”
先前大选的时候,她就想过索性把宫权都拿回来给他好了,也算物归原主。
最后之所以没那么做,一是觉得楚倾这性子未必愿意多理那些事情,二也是考虑到姜离操持宫务已有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突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