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1 / 3)

楚倾看懵了, 想问她怎么了,她就又倒了一碗,仰首再灌。

这酒够烈, 酒劲上来得也足够快。眩晕劲儿从脑子正中心往旁边扩散, 横冲直撞, 她再抬眼够酒坛时已醉眼惺忪。

第三碗倒满, 她端起要引,突然伸来的手按住她手腕。

虞锦还没醉到那个份上, 不看也知是谁,不理会,只想避开他。

他索性将她手腕攥住:“陛下别喝了。”

“你凭什么管我。”她轻笑。

他仍没松开, 想了想,改口:“陛下有什么心事, 不妨说出来。”

她又轻笑,借着酒力, 带出怨气:“凭什么说给你听!”

一壁这么说着,她一壁心里倒也还明白,她原就是来找他说话的, 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 想靠烈酒壮胆。

只是眼下酒劲还不够,不足以让她说出那些话, 倒让她有了借酒耍赖发疯的劲头。

楚倾神色微凝,再开口, 语气放轻了些:“臣可以请贵君来。”

面前秀眉蹙起, 她抬眸看他。

他站在她面前, 背对着窗,窗户投进来的光线将他笼住。但那光线太亮, 加之酒精作用,明暗反差之间倒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口吻淡泊:“或者陛下想与谁说,臣叫人来。”

她只盯着他,盯了一会儿,又低头看酒碗。手强硬地一抽,伴以冷笑涟涟:“多管闲事。”

他挑眉,语气也生硬了些,冷邦邦地提醒她:“陛下来臣的德仪殿,倒嫌臣多管闲事?”“你的德仪殿?”她喝了口酒,没有刚才那么猛了,只抿了一点。

“什么你的德仪殿,皇宫都是我的皇宫,早晚把你废出去。”

楚倾不作声了,虞锦又抿了两口,目光涣散地再抬眼时,眼前已无人影。

他走了?

她皱皱眉头,一时有点忘了来意。

管他走不走呢。

心里忿忿的,她继续低头喝酒。

一小碗酒再度见底的时候,她听到门口有了点响动。好像是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声音压得低,她听不太清,只听到最后一句似是在吩咐宫人退得远些。

接着,他从门口的屏风后绕回殿里来,手里多了个托盘。

她习惯性地横眉冷对:“干什么?”

“下酒菜。”他足下生风地走近,将托盘放下,自己在旁边坐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把筷子递给她。

“嗤。”虞锦嗤笑,也不接。又倒了碗酒抿着,心下酝酿着底气。

再喝下小半碗,她将碗撂在桌上。放得不清,酒液震出些许,溅在手背上。

胡乱地在桌上蹭了一把,她感受着他的注视,终于定住了心。

又喝了口,她盯着桌面,自言自语般地轻道:“楚家是冤的。”

楚倾神色一震。

她分明地感觉到喜悦在他身上漫开,纵不看都看得出来。她因此而不忍多等,开口又说:“但朕还是得杀你全家。”

他的那份喜悦骤然散去。

他慌乱地看着她,久久等不到下文,便去读她的心。却又只读到她心里乱糟糟的,东一句西一句,让他读不明白。

她也不看他,避着他的视线,拣碟子里的花生米吃:“朕会留着楚休,留着楚杏……再多留几个年轻有才的女孩子,让她们好好活着,来日朕的女儿继位,让她给你们平反。”

“至于是谁背后陷害……”她眸光一冷,“朕也自会查个明白。不论是谁,朕会办了她。”

是有什么别的问题,还是她深信不疑的暗卫根本就有问题?这都要尽快查清。不仅是为楚家,也是为她自己。因为这样大动干戈又悄无声息的栽赃,怎么看都不像是只针对楚家的,总有一天要动摇皇权根基。

她只是一时想不清,若有这样一方势力在,上一世她为何能安然在皇位上坐到寿终正寝。

但终究都会弄明白的。

她将这套约定俗成的流程说了出来,自顾自地又倒酒,等着他的反应。

他一时不言,她浑浑噩噩地续说起来:“你们楚家,那么大的家族,数人官居要职,这案子又牵扯太大。朕一旦低头,让天下人都知这是错的,势必朝中震荡……”

说罢她不再言,只等他发作。她想听他发火,听他像从前那样令人厌烦地与他争辩。

她盼着他惹恼她,因为只消那样,她就可借着火气将这些事办下去了。

可是等了半晌,他没有说话。

他将那只空酒碗拿过来,自顾自地倒上酒,喝了起来。

没有像她一样豪饮,他只喝一口就放下了碗。

发白的面色微微缓和,他眼中恢复成了平静如止水的样子:“臣有一事相求。”

她淡淡:“你说。”

他颔首:“求陛下让母亲死个明白。”

她持着酒碗的手一滞。

佯作从容地又喝了一口,她状似随意地问他:“还有呢?”

他说:“母亲一世忠心为国,不该含冤而终。求陛下给她一句话,让她得以瞑目。”

他只是将刚才那句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没再提别的要求。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