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倾点头, 又将方才那番话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
想到她先前在方云书进宫一事上有过反复,他不由好奇她到底什么意思,凝神再探心事, 她正叹着气倚向靠背。
“好烦啊――”她的心音恹恹的。
“也不看看朕有没有那个闲工夫应付这些。”
面上咂一咂嘴:“行吧, 多添个席位的事, 你看着安排就行。就一样, 礼数到了便可,你别承诺他们什么。”
她指的自是让他别稀里糊涂就答应让方云书入后宫。
楚倾会意颔首:“臣明白。”
“嗯。”她点点头, 看看他,又说了一句,“最近辛苦元君了。”
“没事。”他笑笑。
楚倾便施礼告了退, 虞锦将写给吴芷的回信装好,交给邺风, 着人即刻送往西南。
“在大应朝推行义务教育”。
这个念头到现在为止,暂且还是她的一个设想。
她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十几年, 亲身体验过全民教育水平提高对生产力和社会和谐有多大影响。她知道这是对的,但很多事不是对就能办成,时代背景的不同放在这里, 许多困难她可能想都想不到。
但既然知道是对的, 就至少得试试。总不能因为可能面临未知困难就止步不前。
另外,除了让底层贫苦百姓都能读读书, 她还想让男孩子们也多些机会。
社会体制如此,她没办法妄想一步到位地去跟大家说什么男女平等的未来理念, 但像林页那样本就胸怀大志的, 总该有点别的选择。
林页当时……一定很努力了。
太学里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 家境殷实请名师指点的更不在少数。他只是自己偷学,都硬生生考出了第一的成绩。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 虞锦都不敢想。
可他现在怎么样了?
虞锦设想过无数次,每次都在自欺欺人地想,他或许达成了心愿。私心里却无比清楚,那不可能。
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不论他在离开太学后去了哪里、有过怎样的挣扎,现下大概都依旧只能和其他男人一样,让成婚成为最后的归途。
所以……她哪里是不想贸然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呢?她是根本不敢找他。
她怕他过得不好,更怕他原已接受命运过得“好”了,却因她的搅扰而再度陷入无济于事的不甘。
她只能一厢情愿地祈祷林页能遇到一个好好待他的妻主,别嫌他离经叛道,至少别像她从前对楚倾一样,自己回看时都觉得残忍到不堪入目。
虞锦想得禁不住地难过,说不出是为林页还是为楚倾,抑或是为这天下的种种不公。
哀伤半晌,她叹了口气,硬将情绪掰了回来。
她是全天下最没资格悲春伤秋的一个。她该做的是改变这一切,这天下的种种不公都指望她呢。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端午当日,虞锦只在上午专心看了看折子,午睡起来就悠闲地更衣梳妆,准备去船上参宴。
端午的家宴不似除夕宫宴那样规模宏大,但比除夕宫宴更有趣,通常是用一个下午,严格来讲更像是个茶话会。
虞锦到得略晚了一些,宫人撑着小舟送她过去时,船上已能闻得乐曲阵阵。
在她上船间,一切声响又都停了,众人齐齐离席施礼,只余问安声震天。
“都坐吧。”虞锦笑笑,径自去主位上落座。这样的家宴都是一人一席,各用一张长方小桌。她的位置自是在正当中,右首是楚倾,左首是贵君姜离,但比楚倾的位置要更偏两寸,以彰显地位不同。
众人坐回去不过片刻,被打断的气氛便重新活跃起来。歌舞重新开始,虞锦抬眸一瞧,就一脸欣赏地嗑起了瓜子。
这舞是她上一世就很喜欢的剑舞,舞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哥哥。
现下这个年月,男人已很少碰刀剑了,剑舞倒很有几分追忆旧识男子气的味道。水袖与长剑结合,堪堪将柔美与力量融为一体,行云流水又震撼人心。
虞锦看着看着就沉醉了。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十分理解为何昏君能为了美人“从此不早朝”。
美人环伺太考验意志力了!
待得一舞罢了,新项目马上就来。席间有人提出行酒令,众人立即响应,好不热闹。
姜离含笑询问她的意思:“陛下一道么?”
虞锦摇头笑道:“你们来,朕看看,行得好有赏。”
她这叫知难而退。
行酒令这类比拼诗词歌赋的游戏她是真玩不过他们,毕竟当她埋头苦战历史政治治国之方的时候他们都在背这个。
姜离知她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见她拒绝也就不再多劝。
却听楚倾道:“我也不来了,你们尽兴。”
姜离不由侧首看他:“端午佳节,元君何不一道热闹一番?”
楚倾淡笑:“不胜酒力,恐要出丑。”
元君贵君一问一答,席间众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在看皇帝的神情。
这样的家宴,元君从前鲜少出现,但人人都还记得两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