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求(1 / 3)

意欲行刺、唾面辱君,楚枚所为惊天动地。

是以圣驾尚未回宫,事情就先传回了宫里。楚倾楚休都大惊失色,楚休更是心底一片死灰。

完了。

他飘了几十年,看到江山的风云变幻,亦看到楚家的东山再起。

楚家东山再起的关机所在恰是这位长姐。

两年前楚家抄家入狱之时,她刚考入上舍院。

那时京中人心惶惶,文武百官皆对楚家避之不及,所幸上舍院中有位先生与楚家是生死之交,冒着杀头的风险帮楚枚更名改姓,将她藏了下来。

之后的这些年——准确些说,是上辈子的后来的这些年,楚枚就这样隐姓埋名地活着。楚休在天边看着她由最初的恨意横生一步步走到磨平棱角、潜心蛰伏,最终带着满腹才学离开了京城。

离京之后她生了个女儿,叫楚玑,自幼教她兵法谋略。后来大应江山动荡,是楚玑凭着一腔孤勇死守不退,硬生生守住了国门。

她班师回朝之时,皇位已换了人来坐——今上的女儿自认险些亡国,愧对列祖列宗,一条白绫吊死在了鸾栖殿中,将皇位交给了堂妹。

新君并非出自今上一脉,便不再那样痛恨楚家。楚枚就借着女儿的功劳旧案重提,最终为楚家翻了案,荒废几十年之久的楚府终是再度门庭若市,楚家枉死的三百二十四条人命也终于得以享后世供奉。

楚休就是在看到自己的灵位的那一刻重生回来的,将这一切惊心动魄都清清楚楚。

也正因此,重新回到这个时候,对于楚枚在太学中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敢提,怕楚家再也无法翻案,更怕她也白白搭上性命。

却没想到,尚在愤恨之中的她会这样杀出来,犯下此等大罪。

兄弟二人浑身发冷,木然半晌,久久无声。

终是楚倾先开了口:“我去谢罪。”

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安然待在殿里。

楚休默然点头,上前去扶楚倾,楚倾却挡住他:“喊个人来,你回房去。”

楚休懵了:“哥?”

楚倾淡漠而平静:“我是元君,不论陛下现在怎么想,待得来日家中罪名定下,我总归是一死,早些时候也没什么差别。但你年纪尚轻,别去触这个霉头,或许牵连不到你。”

“你这是什么话?!”楚休脸色难看至极,“你是我哥,要赴黄泉我陪你啊!”

“有长姐陪我了。”楚倾面无波澜,“你多想想小杏。家中长辈来日恐怕没有几人能幸免,你再死了,她怎么办。”

楚休懵然后跌了半步,无措之感令他浑身发麻。

是,他们不能都去送死,楚杏还小呢。况且长姐此番必定保不住性命,楚杏就成了楚家翻案仅存的希望。

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让他如何眼睁睁看着大哥去送死,自己躲回房里苟且偷生?

“哥,我们……”楚休欲做争辩,楚倾心下一狠,将他推开:“回去。趁陛下没回来,你回去!”

楚休直被推了个趔趄,后背撞到衣柜才得以停住。再要开口,楚倾淡淡启唇:“滚。”

楚休的声音噎住,紊乱的心跳声里,泪意弥漫开来。

这么快,这辈子就又到头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一切重担都是兄长在承担。

外人或许觉得兄长比他命好,因为他自楚家被抄家时就被没为了宫奴,在浣衣局一待就是两年,而兄长因为是元君,这两年依旧养尊处优。

可他心里却清楚,兄长身为陛下的元君却受尽陛下的厌恶,哪里会有一天真正好过。这两年里,兄长必定比他更步履维艰。

如今他明明重活了一遍,却依旧是这样,依旧一切都需要兄长挡在前面。

如果可以,他真想替他或者替长姐去死,偏偏他并不能。

他不够分量。

楚休在眼泪将要涌出时将它狠狠忍回,跪地向楚倾磕了个头:“哥,我若能活下去……”嗓中哽咽了一下,他强自缓和,“我一定照顾好小杏。”

说罢他便起身,转身离殿。

楚倾在他离开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扬音唤人,守在外殿的宫侍入了殿来,他撑身站起:“扶我去内殿。”

女皇还没回来,内殿里安静无声。那宫侍知他是要谢罪,到了合适的位置就停了脚。

楚倾紧咬牙关,屈膝跪地。腿上的冻伤尚未痊愈,剧痛顿时刺得头脑发木,他强忍着,犹是暗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些许。

好在经了几日的悉心调养,总归是好了一些。再难受也不会比那天再雪地里更难受了。

楚倾一动不动地跪着,心如止水。没有过多少时候,不远处响起声响,应是御驾已归。

唾面之辱令虞锦缓了一路仍怒火中烧,是以连迈进殿门间落入眼中的俊逸背影都只让她更加心烦。

她暴怒断喝:“滚!”

楚倾尚不及回身下拜,便觉耳边风声一晃,她已衣袍带风地行了过去。

楚倾屏息凝神,空灵心音倏然压下:“朕非把那个混账千刀万剐了不可!”

“陛下!”楚倾嚯地抬头,声音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