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凶险的时候,想早一些把平安符送到俞嫣的手里。
老太太和大太太到时,姜峥正送俞瑞和俞珂出去。
大太太细瞧了一眼姜峥的神色,问:“酿酿怎么样了?”
姜峥如实说:“时好时坏,大多时候都在睡着。”
说着,几个人进了屋。大太太一瞧见俞嫣的样子,顿时心疼坏了,怒责:“赵琼是疯了吗?”
姜峥立刻道:“母亲轻声,她刚睡踏实。”
虽外人瞧来俞嫣一直没怎么醒过来,可是姜峥却能分清她何时困在昏迷里,何时是真的睡着。
大太太立刻噤声。
退红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米汤。米汤还有些烫,被她暂时放在桌上。
大太太轻声问:“酿酿可能正常进食?”
“需要喂。”姜峥平静道。
至于喂法,自然是一口一口地喂给她。不管是米汤还是药,都是这样喂的。能吃进去,就是好的。
一直沉默地老太太这才低声开口:“出去说话吧。”
三个人出去,到了外间。大太太又向姜峥仔细询问了俞嫣的情况。
老太太几乎没怎么开口,只说了“要多上心些”,和“你也别累着,注意休息”。
老太太和大太太进宫时天色已不早,待了没多久就得出宫去。临走前,将平安符交给姜峥,让他一会儿拿给俞嫣贴身放着。虑及俞嫣睡着,怕打扰她,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没再进去看她,便走了。
送走两位长辈,姜峥回到屋子里。
他迈进屋内,反手将房门在身后关上。姜峥立在门口遥望着床榻上的俞嫣好一阵子,才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刚刚是母亲和祖母过来看你。”姜峥轻声说着。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姜峥慢慢收回视线,将平安符放在俞嫣身
边。
他正要去试米汤的温度,圣人过来了。他又急忙起身去迎。圣人关切询问俞嫣今日情况,姜峥一一回答。
后来皇后和太后都派人过来询问过一回,怀荔更是亲自跑过来一趟。
每每,姜峥都耐心地给他们说着俞嫣的情况。送走他们之后,姜峥又会坐在床边温声跟俞嫣说是谁来过,有多关心她。
一整日下来,姜峥也不知道自己接待了多少关心俞嫣的人。重复的话对不同人说了多少。
礼数周全,平和冷静。
夜深了,姜峥帮俞嫣又擦过一遍身、换过衣裳,还换掉弄湿的床铺。他再次掌心覆在俞嫣额头。俞嫣已经一个半时辰没有发烧,这是好现象。姜峥略宽心,在俞嫣身边躺下小睡。
下半夜,姜峥惊醒一次。
他又梦见俞嫣费力从小舟翻下湖的情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长夜寂寂。姜峥凝望着俞嫣,缓缓长叹了一声。
本来这一晚,俞嫣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可是到了第二天中午,她又突然病情加重,不仅不停地咳着,又高烧不退到胡言乱议,支支吾吾地喊着救命。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搬到了元乐阁,每个人的脚步都匆忙起来。
就连长公主也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直接病倒了。
“母亲您别守在这里了,服一碗安神汤,好好睡一觉。您若病倒了,等酿酿醒来会自责的。”姜峥温声劝着,又将人请到了偏殿,执意让长公主休息。
送走长公主,姜峥回来嘱咐石绿上心照料,便往花园去了。
这几日,姜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俞嫣身边照料,却每日会去花园一趟,亲自摘一捧花回来。
姜峥不想因为俞嫣病着,就断掉送她小礼物的习惯。
他捧着一大束鲜花回来,立在门口,听见里面太医的对话。
“惊吓过度、重风寒,又肺有损,这……”
一阵沉默后,另一位太医惋声:“若今晚还不能彻底退烧,恐怕是熬不过了。”
姜峥捧着花束的手抖了一下。
他慢慢转过头,望向刚西落的日头,头一次惧怕天黑。
天黑了。
烛光温和,柔暗。
姜峥侧躺着,偎在俞嫣身边。他轻声开口,自语般——
“我三岁入宫,给皇后解闷之用。她有时陷在丧子的悲痛之中,我就会扮演她夭折的孩子。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有些记不清。倒还记得嬷嬷无意间说到那个孩子有多爱干净。”
扮演到最后,等姜峥被接回家也变成了一个爱干净的孩子。爱干净总是被当成夸赞的优点。没人觉得不好,年幼的他更没觉得不好。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病。
姜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俞嫣说起这些,这些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或许,他只是想多跟俞嫣说说话。
“三天了。”姜峥说了这三个字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再开口:“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三十九日。”
“才……三十九天。”姜峥忽然笑了一下,“我们才刚刚成亲,还算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还要一起走至少三十九年。”
他轻声问:“不是吗?”
“你上次问我,若你死了……”姜峥顿了顿,很艰难才能说出“死”字。
这三日,他悉心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