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
他想要惹怒你,你就要露出微笑。
他想要你自卑,你就要将其视为无物。
他越是在你面前上蹿下跳,你就越要当他不存在。
怕什么看热闹的人?爱看你热闹的人,自然也爱看别人的热闹。
看热闹的人只怕没热闹好看,你越是气急败坏,他们越看得津津有味。
要说魏灵风没有气,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越是生气,脸色便越是冷傲,胸膛也越发昂然。
张世子见状,便要打压魏灵风的气焰,在楼下朝魏灵风高喊道:
“听说魏小侯爷戏唱得不错,不如为大家伙来两段?”
魏灵风转首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笑——
那是不屑回眸的一次回眸。
那微笑中亦含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张世子脸色涨红,说话更加口不择言:
“怎么,魏小侯爷都能脱光了跳舞给人看,还吝啬于叫我等饱一饱耳福吗?”
魏灵风只是转回头,对一青衣美鬟招了招手。
少顷,那美鬟便端了一盏茶下楼,她步若莲花,娉婷袅袅,叫人看得眼睛发直。
她奉茶给张世子道:“小侯爷说了:张世子说书,他一定捧场;但是相声,就不陪世子讲了。怕世子说得口干,特叫奴献上清茶一盏。”
那美鬟又扬声道:“今天的茶水都记在小侯爷的账上,好叫大家一饱耳福,听张世子说书,听个痛快呢。”
她声音清脆爽甜,听来可喜。
又听她转身对跑堂的道:“有什么招牌先每桌上一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便有人小声嘀咕道:
“魏小侯爷看起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这被合欢谷抓去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魏小侯爷俊俏多金,自然是招人嫉恨的……”
张世子的脸色好似旧抹布擦酱油,黄里了发红,红里发了黑。
好个魏灵风!
突然,他的双眼一亮,起身朝一个方向作揖,朗声道:
“还请前辈做个见证。”
这人坐在大厅角落幽僻处,起先叫人无从察觉,待到你循声望去,惊觉自己是否白生了一双眼睛,才没把他瞧见——
只见他雪肌莹暖,清影似寒冰。
一点肌肤、一道侧影,已叫人不忍移开视线。
他坐在那里,孤清、寂静,出尘而脱俗,叫人觉得这里真不该是市井茶馆,宜有青灯半盏,清词数卷。
他闻声而动,像梦中的人转首——
一双眼睛凝睇过来,恰似明珠照夜。
一枝花!
魏灵风脸色煞白了。
仿佛是头上的血往下冲,叫他头皮发麻,身子几要摇坠。
莫非这就叫、冤家路窄?!
他不禁握紧桌上的手,龇牙咧嘴地瞪着苏试。
一枝花,真可谓是大名鼎鼎了!
若是未见其人,也许还要叫人害怕。可见过之后,心惊肉跳几下,恐怖之情便消散,茶馆里的客人们、在紧张之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如果这样美丽的人都是魔鬼,那这个世上还有甚么好人?
张世子拱手喜道:“听闻‘一枝’前辈从合欢谷女子手中救出魏灵风……”
苏试缓缓打断他道:“魏小侯爷的好戏,我倒是想看看。”
张世子一愣。
茶馆众人起先听张世子讲苏试救魏灵风一出,此时才反应过来,在江湖传闻中,“一枝花”与魏小侯早有过节,银品山庄之时,两人更是大打出手。
苏试又道:“至于我是否救了魏小侯,我却是不知道。还是张世子更清楚,何必来问我?”
他吹了口茶烟,浅啄一口。不再理会张世子了。
众人看向张世子的眼神,就不免带了点鄙视——
是以为一枝花和魏灵风有过节,就会帮他圆谎吗?啧啧啧。
张世子的脸又开始黄了又红,红了又黑。
可是他哪里敢跟一枝花叫板?
自是愤愤然、拂袖而去了。
“雅淡岂同庸富贵,孤高懒与众寒温。”
苏试静静地一个人坐着,慢慢地品着杯中香茗。他这样闲漫地饮完一盏茶,便要起身而去。
楼上傻愣着的魏灵风,忽而站起来,一阵风似的追上去。
街上万树飘香,楼檐下的纸灯,将花与残雪都熏红。一阵笛声伴随着风吹来,
梅梢雪落,如落英点点。清香之中,有一种冰释的凉润。
魏灵风道:“你、你说谎!”
在他面前的是一道背影,清寂而孤高的背影。
苏试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谎?”
他转过来看他。
眼睛比灯火更璀璨。
魏灵风无言地定住……
在此后很多个夜晚,他都会记得今夜、此时,记得点点红灯点缀夜幕,梅花在风中像是下雪,记得街上的行人都驻足凝望而来。
记得有一个人——
人如图画动洛城,
心如世上青莲色。
如千斛明珠、照夜明。
苏试看着他轻笑两声,魏灵风一眨眼睛,他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