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秋凤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将衣柜里好不容易收拾好的衣服都给翻了出来,甚至角落里的行李箱都摊开,里面堆得乱糟糟的,然而生活用品的痕迹已经足够看出,他似乎准备出远门。
将手里滚烫的鸡汤碗放下,她将手在身后擦了擦,出声问道:“儿,你不在家里好好养伤,想去哪儿呢?”
她对白天来家里的那群暴-徒还有印象,生怕喻仁君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卖了去当别人的儿子,她才不管自己孩子已经是个什么岁数,只觉得他永远是刚出襁褓的模样,需要自己的照顾。
喻仁君正在收拾自己的帽子,闻言不耐烦地对她翻了个白眼,配着半边脸上的纱布和青紫的药水痕迹,模样很是吓人。
只有孙秋凤不觉得,反而笑着凑上去,想让他把自己刚炖的那碗鸡汤给喝了。
他抬手刚想接,就被碗的热度烫了一下,暴躁地挥手将鸡汤泼了孙秋凤一身,让她跳起来退了两步,差点撞在门框上,神情还是怔楞的,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喻仁君却先发制人,“搞什么,你想烫死我啊?怎么,想为你的女儿报仇吗?”
孙秋凤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说,惴惴地站在那里,两眼写满了无辜。
喻仁君甩了甩手,低头将自己柜子里所有的奢侈品衣物都搬进了箱子里,哼着歌儿,心情从阴转晴,觑着她心疼地看着鸡汤、又歉疚地不断看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行了。”
“一碗鸡汤而已,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等着,我这次是出门赚钱去的,等我回来了,我给你买一百只鸡,熬那浓汤,到时候你想喝一碗倒一碗都没问题。”
孙秋凤起初很感动,觉得他总算是长大了,从外面拿来笤帚将地板收拾干净,又出声问他:“儿子去哪儿赚钱?累不累?太累的话就算了,妈能养你。”
喻仁君本来没想告诉她,然而这会儿一心两用,嘴快道:“去蒙城,有钱人带我去玩玩,应该最少赚个几十万吧。”
孙秋凤:“!”
谁不知道蒙城这个吞金窟的名声,她登时就没忍住,上去将人拉住,掌心用的力气大了许多,把喻仁君给拉得一趔趄,“哪个天杀的害你?儿子,蒙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阿君你听话,这地方不能去,那里是害人的。”
她曾经跟着前夫的时候,把一切黑色地带的行当都了解过,被写在刑法上的玩意儿哪样都沾不得,当年跟他们干一样勾当的家伙,要么就是拿钱去piao娼,要么就是去买那些白玩意儿来吸,又或者是染上了赌-瘾,一次就把辛苦押了四五趟货物的钱输的精光,被债主追得抱头鼠窜。
孙秋凤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也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喻仁君用力将她甩开,“我看起来是傻子吗?能让人给骗了?我告诉你,这次去那边,我一毛钱都不带,就花别人的钱,我看谁能把我的钱给骗走。”
“阿君——”
孙秋凤知道那些地方的套路,着急地重新拉着他,结果被喻仁君吼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觉得我赚不到钱对吧?你瞧不起我?”
“不是,不是,儿子,你听妈说……”
“听你说,听你说,我天天都在听你说,问题是你带我赚着钱了吗?之前好不容易喊你将喻夏抓回来,结果你呢?拖拖拉拉不肯去,最后带回个欠债的,不仅一点没给我帮上忙,差点让我把命搭上,我有你这中妈真是倒霉!”
*
喻家深夜发生的争吵,并不为薄菀和喻夏所知。
医院里安安静静,喻夏先前实在是将神经绷得太紧,如今检查完了,重又昏昏欲睡,薄菀将手机合上放到一边,之前喻夏出来的时候,她就将手机交给了柏月,让她随便看着回,而后就一直陪着喻夏。
如今对方睡着,她却没有睡意,守在床边,在黑暗中注视着对方的睡颜。
仿佛真是个守护者。
直到对方半夜醒来,被床前囧囧的目光吓了一跳,好在太熟悉对方的气息,很快就反应过来,翻了个身,将后背出的冷汗都压进病号服里。
“你……怎么不睡?”
她以为是薄菀心有余悸,又不敢来跟自己挤一张床,所以特意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片地方来。
薄菀十分心动,若是在平时,早就打蛇随棍上,凑过去狠狠占她便宜了,可现在看她这动作,却只将她肩膀扶了扶:“别乱动,一会儿将有些结痂的伤口蹭破了又要疼。”
“没关系,”喻夏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一下,“你上来吧,我想你了,想跟你一起睡。”
她甚至拉着薄菀的手晃了晃。
从来不撒娇、倔强坚强的人,一朝示弱,才最让人心疼。
薄菀忍不住地想,自己之前到底算什么谈恋爱高手,不过都占了这张脸的便宜罢了,喻夏才是真正的天才,若是她想,或许没有人能躲过为她神魂颠倒地命运。
她不忍心拒绝对方,脱了鞋袜,在床边侧躺着,也不敢离得太近,就怕将人给挤着了——
结果她不动,喻夏就来往她的方向凑,vip房间在走廊的最边上,宽敞、空旷,还有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