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女眷。
因那个侍女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江月慢猜着会是京中哪家的女眷落了水,若是她认识的女眷自然要帮帮忙。可是江月慢没有想到落水的人会是冯静纯。
确切地说,不是落水,是跳水自尽。
冯静纯已经被救了上来,没什么精神地垂头坐着。她的两个侍女,一个正抱着她,给她遮身上的湿衣裳。另一个正是刚刚江月慢看见的那个,正要去找马车。
江月慢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不喜欢围观的那些游手好闲的男子在一旁指指点点。她一边朝冯静纯走过去,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她将披风递给冯静纯的侍女。
有人帮忙,冯静纯的侍女赶忙道谢。她伸手将江月慢递来的披风接住了,才发现是江月慢。她愣了一下,也来不及多想其他,赶忙展开披风将冯静纯湿透了的身子裹起来。
江月慢隐约听见围观里的人群里,有人在对冯静纯弄湿后的模样品头论足。她不爱听,冷了脸道:“扶你主子到我车上去。”
冯静纯的侍女很意外,赶忙道了谢,去扶冯静纯。江月慢和沈元衡也登上了马车。因为有一个湿了身的冯静纯在车里,沈元衡倒是没进去,而是坐在了前面。
没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人陆续散开。马车也能继续往前走了。
江月慢吩咐车夫先去楚家,将冯静纯送过去。
“我不回去。”一直呆怔着的冯静纯忽然开口。
江月慢转过脸来,这才仔细去打量冯静纯。她的侍女正在一旁帮她拧衣服上的水,袖子往上撸一撸。江月慢看见了冯静纯胳膊上的伤痕。明显是用鞭子抽打留下的,伤痕有新有旧。
一个官宦家富养长大的姑娘,谁会打她?
江月慢看着冯静纯胳膊上的伤痕,隐约猜到了答案。
侍女铃儿心疼地落泪。她求救无门似地转头去求江月慢:“县主,求求您劝劝我家娘子,可不能再想不开了,大不了回家去。”
“好言难劝想死的傻子。”江月慢慢悠悠地转过脸去,不去看冯静纯。楚嘉勋和冯静纯的事情,她从来没怪过冯静纯,从始至终只怪过楚嘉勋。只有楚嘉勋与她有关系,是楚嘉勋对不起她。冯静纯是好是坏怎么想都不重要,她懒得去怪无关紧要的人。
江月慢如今只是懒得去和楚家沾上关系。今儿个撞上这样的事情,能送一趟已经是仁至义尽。
“到底要去哪儿?”江月慢问。
冯静纯忍下委屈的泪,说:“还是去楚家吧。”
她抬起一双泪眼望向江月慢,低声道谢。江月慢没搭理她。
马车在楚家府门前停下来,江月慢也没打算下去相送。冯静纯被铃儿扶下马车时,她用一双泪眼望着江月慢诚心道歉:“县主,对不起。”
江月慢这才抬眼看她,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微顿,江月慢再道:“天下男人多如蚂蚁,不必耗死在一个品行不端的人身上,更不值得为狗男人掉眼泪寻死觅活。”
冯静纯缓缓点头,垂着眼被铃儿扶下马车。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楚家,忽然想到当初能嫁过来时的欢喜。原来所有的欢喜都只是镜花水月。
初时,不知他是谁,也不知他有婚约在身。后来得知他有婚约,她肝肠寸断地拒绝。可终究还是因为楚嘉勋和江月慢解除婚约而窃喜。她欢喜嫁过来,以为上天偏爱她。可是她错了,原来她真的只是楚嘉勋一时的偷腥,他心里的人从来不是她。初时还能敷衍她,到了后来不仅连面上的敷衍也无,甚至还要责怪她,楚嘉勋将一切的错误都归于她。认为是她的出现,在毁了他和江月慢的绝好姻缘。
冯静纯从最初的喜悦,心情一点点转变。后来她掩耳盗铃地安慰着自己,就算楚嘉勋心里还有江月慢也没什么关系,天长地久,她作为枕边人,总能赢得他的心。
后来她越来越怀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错的,她越来越没有信心能重拾楚嘉勋对她的挚爱。再后来,她失望透了,心想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可她没有想到连这种得过且过的想法也得到了扼杀。
楚嘉勋开始打她。
他第一次扯下腰带鞭打她的时候,冯静纯整个人都懵了。他一边抽打一边谩骂责怪她毁了他的姻缘毁了他的仕途毁了的人生。楚嘉勋那张扭曲的面容,像梦魇一样折磨着冯静纯,让她再也忘不掉那一幕。
事后他痛哭流涕,说自己官场不顺喝醉了酒才失心疯。他信誓旦旦地发誓再也不会。
冯静纯居然信了。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从布条腰带,换成其他更疼的东西。甚至事后也逐渐不再会哭诉道歉,一切都变得理直气壮……
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很冷,冯静纯刚刚差点淹死。那种濒死的绝望和本能的求生,让她一下子大梦初醒。
冯静纯深吸一口气,沉步迈进楚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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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冯静纯走了,沈元衡才从前面进到马车里。马车继续前行,往江家去。一路上,沈元衡几次看向江月慢,都欲言又止。直到马车快到了江家,他才终于忍不住了,闷声:“姐姐,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