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瑞雪兆丰年, 眼见就快要到大年三十, 今年的雪还没个动静。
穆辰良拿着汴梁送来的书信, 犹豫不决,迟迟未能拆开看。
“怎么还不下雪呀?”
大开的槅扇门下,少女搬张矮凳坐在檐下,双手托腮,闷闷不乐地盯着天空。
她盼雪盼了许久,这几日天天念叨。
穆辰良捏着书信, 手指像是被炭火烧着一样,抬起又放下,嘴里哄她“兴许明日就下雪了。”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她望着灰茫茫的天,一眨不眨,忽地想到什么,说“定是当今天子不贤明,惹恼了天神,所以今年才没有瑞雪。”
穆辰良已经开始拆信看, 拆得极慢, 手指动起来跟跟蜗牛挪似的, 听见她说这句话, 当即抬眸道“话可不能这样说。”
“难道我有说错?要是君主贤明, 今年为何不下雪。”她气巴巴地揪揪袖子,“我想和少爷堆雪人玩。”
穆辰良心中欢喜, 拿起信朝她走去, “原来你天天盼下雪, 是为了和我堆雪人。”
“不止是堆雪人,下了雪,就能在雪中沏茶赏花烤肉吃,还能……还能……”
“还能什么?”
她声音轻得近似于无“还能在雪里打滚治病。”
穆辰良在她面前蹲下“你都已经好了,还想治病?”
她手搭上他脖颈,咬了咬红唇,笑意盈盈,既天真又魅惑“未雨绸缪,以防下一次得病。难道少爷不想和我治病吗?”
穆辰良狠狠亲了亲她脸颊“想,怎么不想,少爷做梦都想和你治病。”
她笑着躲开,不让他亲脸“我还以为少爷嫌治病费力气,所以不愿意呢。”
“谁说费力气?”穆辰良挠她痒,“本少爷有的是力气。”
她笑着笑着没力气了,将脑袋搁他肩头,又说起雪的事“少爷,去年下雪了吗?”
“下了。”
“那今年怎么不下雪?”她额头痒,蹭蹭他“少爷,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因为天子犯了错所以才不降雪?”
“当今天子是个圣明的君主。”穆辰良悄悄斜睨窥她神情,见她面上波澜不惊毫无触动,遂继续往下说“今年没有降雪,不是因为天子犯了错,而是因为天子身边的人犯了错,老天爷不高兴了,所以才不肯施舍雨雪。”
“天子身边的人犯了错,天子应该杀了他,以祭上苍。”
穆辰良抖了抖,“可这个人是天子的男人。”
“天子的男人?那就更该杀了,祸国者,杀无赦。”
穆辰良忽然觉得掌心攥的信又变得烫手起来。
汴梁寄来的信,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催命符。
如今她又说出这样一番话,竟说要杀无赦。
穆辰良鼻头酸酸的,心里说不出的悲凉,满脑子全是她恢复记忆后提剑砍他的画面。
穆辰良背过身,默默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万念俱灰将信拆开看。
果不其然,信里命他一个月内交还她。
穆辰良将信撕碎,发狠抱起令窈就往屋里冲,将她藏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他取下自己的衣带绑她双手双脚,颤颤巍巍将她抱怀里,嘴里念叨“我才不还,你本就是我的,要是你以后想杀我,尽管杀好了……”
“你在说什么?”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发狂举动,她吓了一跳“你绑我作甚,快放开我。”
“弄疼你了吗?我给你吹吹。”他低下头,对她百般爱怜,但就是不肯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
她挣扎了一会懒得再动,任由他八爪鱼一样黏她身上。
“少爷,你怎么了?”许久,她出声问。
他身子轻微伏动,像是在哭。
他不回答她,抽泣的声音更加明显。
“少爷,少爷。”她晃他。
穆辰良怔怔出神,完全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
尝过了独占的甜蜜,日后怎能再面对她的冷漠。
世间有没有什么法宝,能让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她永远是他一个人的青黛,他不做少爷了,他给她当丫鬟。
要是真有这样的法宝,他愿意来世做猪做狗。
“你是不是哭了?”她使劲掰过他的脸。
“没有。”他声音沙沙的。
她一揩,将指尖亮晶晶的泪水拿给他看“分明是哭了。”
“眼睛疼,进沙子了,没哭。”
她笑他“少爷是个小哭包。”
“谁是小哭包?你才是小哭包呢。”穆辰良哼唧哼唧将脸埋进软枕里。
她晃他肩膀,尾音拖长“少爷——”
“干嘛?”穆辰良没好气。
他哭还不是因为她!
要不是害怕失去她,他至于哭吗?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穆家最年轻有为的家主,其他世家提起他就闻风丧胆,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没干过,现在却趴在床上哭鼻子。
这要是被人看见,他穆辰良一世英名就毁了。
“我不笑话你了,你别哭了。”少女伏在他后背,她手脚被绑住行动不方便,只能低下脑袋用脸蹭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