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倌院一片狼藉。
十几个大汉围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香色水仙袍, 松松垮垮的袍子被人扯下大半,露出肩膀, 他喘着气狠瞪,清俊的面庞满脸杀气。
少年微微佝偻着背垂着头, 似乎濒临爆发,楼内护卫们围成一个圈, 脚步迟疑,谁都不敢先上前。
周围皆是受到惊吓的妇人们。
好端端的, 这个新来的头牌怎么就发狂了呢?不就是有人多摸了他一把吗?
妇人们虽然害怕,但无一人离开,站在旁边看好戏, 对眼前这个不服管教的少年更感兴趣。
年纪轻,够狂野,尤其是身上那抹不知世事的单纯,更是难得。
这样的小面首养起来才够味。
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同老鸨商量:“今夜的初宴不必再开,他是雏也好是老手也好, 我都要定了,一千两, 够不够?”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讨价还价:“他今日初次待客,虽不懂规矩, 但胜在皮相好身子骨壮, 贵人您若是将他带回去, 调=教数日,日后定能羡煞众人,一千五百两?”
“坐地起价,不厚道啊。”一个娇俏的声音落下。
老鸨循声看去,望见一婀娜身影,头戴半身帷帽,听声音,该是个年轻姑娘。
来青倌院光顾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家中夫妻感情不顺,悄悄来此寻欢作乐。鲜少有未出阁的贵族女子来此,老鸨以为是哪家女儿调皮来此捣乱,不打算理会。
“一万两。”少女清丽的笑声如玉珠落地,指了前方的少年,问老鸨:“他,我要了,你卖不卖?”
老鸨愣了愣,反应过来心花怒放,“卖卖卖,现在就卖。”这是遇到大贵人了啊!
方才出价的妇人面露恼怒,对老鸨说:“我与你是旧相识,你为了区区一万两,就拂了我的面子?”
少女从妇人身边走过:“价高者得人,你若不服,便拿来一万两与我争。”她说完这话,提高声调,问:“还有谁要出价与我争人?”
无人应声。一万两重金买人,谁吃饱了没事干花这个钱?
被护院们围住的少年此时发起狠来,砸了桌椅:“谁敢买我要谁命!”
众人下意识往后退半步。
老鸨拦住往前而去的少女:“贵人,且慢,待我让人将他制服,绑了再送你。”
少女不顾阻拦:“不必,我能制服他。”
山阳望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少女,攥紧的双拳指甲掐进肉里,神情凶狠似狼,心中却委屈无助。
先生不让他杀人,不让他用武,若非如此,他早就杀出青倌院。
他憋了一天一夜,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自从昨夜他被带进这个破烂地方,就有无数人围着他看,今日甚至有人捏他抱他,他长这么大都没经过这种事,实在太可怕了!难怪先生不曾与女子欢爱,搁他他也不干!
山阳想到孟铎,倔强的眼睛有些发红。
先生什么时候来救他?
少女越走越近,丝毫不畏惧他的凌厉眼神。山阳嘴唇微颤,如果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敢碰他,他就剁了她。
“我警告你,不准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你!”山阳恶狠狠地抛下话,字字皆杀意。
少女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掷过去:“你不是爱用刀吗,何时开始徒手掐人了?”
山阳一怔,等等,这个女子的身影,好像一个人……
令窈趁势捞住山阳袖袍,使劲一拽,山阳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她肩膀,他听得她贴耳笑道:“臭山阳,青倌院好玩吗?”
山阳大喜过望,是她!
先生没来,可她来了!
“你——”
“嘘——小声点。”令窈吩咐:“我还不想被人知道我逛窑子呢。”
山阳眼中杀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喜悦:“是先生让你来的吗?”
“嗯。”
“先生还好吗?”
“他很好,正等着你回去。”令窈不准备多待:“你乖乖地跟着我,不要再出声。”
山阳点头。
前一秒扬言要杀人的发狂少年,此刻却跟只绵羊般温顺,低眉顺耳亦步亦趋在戴帷帽的华贵少女身后,众人看呆了眼。
连老鸨都忍不住多瞧令窈几眼:“贵人好手段。”
令窈笑着挽了山阳的手,拍拍山阳的脸,“这算什么手段,他是我花钱买的,自然得顺从我,小郎君,你说是不是?”
山阳不出声,一味点头。
令窈指了外面的马车:“小郎君去马车里等着我,我待会再疼你。”
老鸨好意劝:“贵人不派人盯着他?放他一人走动,不怕他逃跑?”
令窈意味深长地睨老鸨一眼:“他不会逃,要逃的另有他人,你好自为之。”
不等老鸨回过神,大批官兵汹涌而至,为首领兵的竟是当朝太师梁厚,众人纷纷逃窜。
令窈趁乱跑出青倌院,朝后探一眼,正好望见梁厚那张死人脸,梁厚眉头微皱,令窈连忙移开目光,捂嘴嗤嗤笑跑开。
她送了封匿名告密信去梁府,说青倌院窝藏逃犯,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