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翡明总宴, 连空气都变得清香起来。
外面是一大片葱绿翠林, 风里映漾黄昏光影, 令窈回头看身后的人。
孟铎与山阳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令窈见周围无外人,这才放下一身孤傲姿态,恢复小女孩作态, 往孟铎身边贴, 悄悄问他:“先生,我刚才是不是神气过头了?”
不等孟铎回答, 旁边山阳出声:“何止神气过头,简直就是嚣张妄为,那几个长者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 偏生你还说他们是废物。”
令窈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他们本就是一群废物。”
孟铎道:“阿窈说得对,是他们技不如人, 活该被人奚落。”
山阳无奈叹口气:“先生, 你就惯着吧,迟早惯出事。”
令窈注意到孟铎对她的称谓,她已经不再扮男装,他却还是唤她作“阿窈”。她眸中簇笑,问:“先生, 方才你唤我什么?”
孟铎:“阿窈。”
“为何唤这个?”
“顺口。”
“我习惯听你唤我郡主。”
孟铎沉思,半晌,张唇欲改称谓:“郡——”
唇边一张手捂住他, 入眸是少女春风笑面,她故作抱怨,得寸进尺:“先生真是无趣,怎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铎眼神低睨,似在相问,那你想怎样?
他不说话,光用目光示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仪,纵使她知他并未生气,依旧浑身一个冷颤,赶紧松开手,将心底的话一五一十轻声告诉他:“从来没人唤我阿窈,先生唤我阿窈,我心中欢喜。”
孟铎:“嗯。”
山阳啧声:“先生,以后唤我阿阳罢,好让我也欢喜欢喜。”
令窈追着拍打他:“臭山阳,净取笑我!”
马车早在竹林外等候。
孟铎问:“翡明总宴已游完,接下来你想去哪?去临南吗?”
令窈追山阳追得气喘吁吁,山阳躲到树上去,她只能罢休,回头道:“先生,我们回家罢。”
“回家?”
令窈点点头:“我想回家,今夜就启程。”
“我们可以多在外面游玩几日。”他以为她一鼓作气,赢了状元之名,想要勤勉上进,连玩乐都不愿,一心好学,又道:“学海无涯,不必急于一时。”
令窈眨着眼睛说:“可我想哥哥了。”
原来是为这个。
孟铎不再多言,吩咐躲在竹林间的山阳:“山阳,去准备一下,今夜我们赶路回临安。”
令窈俯身拾起脚边一片细长翡绿竹叶,用巾帕包起,放进装有平安符的荷包。
她不知道该给郑嘉和带什么礼物,就用这翡明总宴的竹叶做他的礼物罢。
要是郑嘉和知道,她不但来了翡明总宴,而且还夺了状元之名,不知会说些什么。以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也许会因为她的胆大任性咳得喘不过气。
他最好夸她,不要责她,否则她三天内不再唤他“哥哥”。
孟铎站在马车边喊她:“快上来。”
令窈回过神,不再想郑嘉和,收好荷包,搭过孟铎的手上了马车。
翡明总宴。
随着孟铎师徒的离去,此次总宴最重要的一节到此结束,剩下皆是纵情歌舞的取乐。
大家各找乐子,第一次来翡明总宴的叶三不太习惯这种颓靡之风,和人一一告别之后,准备动身离开。
经过一处偏僻之处,撞见苏七郎和苏家叔公交谈。
方才尚未和苏家人告别,他踏出脚步,就要上前搭话,还未迈出去,就听到苏七郎咬牙切齿说:“叔公,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叶三下意识收回步子,直觉告诉他,苏七郎嘴里的“他们”定是孟铎师徒俩。
他想起高台之上意气风发的少女,才貌双冠,不拘绳墨,眉眼间的骄傲洒脱,谁都没有,就只她有。
那一股志得意满的自信神情,安在旁人脸上,定要惹人生厌,偏偏安在她面上,不叫人讨厌,反叫人由衷敬佩。
今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女子,敢和男子同台相争,将胜过男子视作理所当然的事。
刚才在高台之上,她轻描淡写睨他那一眼,犹如恩赐,明明轻狂至极,他却生出受宠若惊的情愫。
叶三叹今日奇遇,听到前方苏家叔公的声音落下:“当年孟铎初次参宴,借的是我们苏家之名,他一鸣惊人,从此平步青云,揽尽天下好名声,如今羽翼丰满,却恩将仇报。”
苏七郎附和:“他今日攀借宸阳郡主,不将我们苏家放在眼里,此等忘恩负义之辈,叔公何必顾念当年旧情?”
苏家叔公沉默半晌,道:“依你看,怎么做?”
苏七郎毫不犹豫:“杀了他。”
苏家叔公不说话。
苏七郎:“他区区一个寒门之子,难道叔公畏他?”
苏家叔公道:“倒不是畏他,方才未能动手,是顾念其他人的性命,不想牵扯无辜,如今他已离去,即便身边有侍从伴随,我们多派些暗卫,拿下他不是难事,但是——”
苏七郎明白他的担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