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上各队准备就绪。
除前年的对手外, 今年又添新人, 郑令清和郑嘉辞也在场上。
郑嘉辞极善笼络人心,临安城中各家子弟皆乐于同他往来, 连带着各家女眷也对他大为赞扬。
此刻他骑马上场,四周呼唤“郑三郎”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为各府闺秀的小丫鬟, 得了自家主人的示意, 站在围场边为郑嘉辞助威。
令窈叮嘱穆辰良:“夺球时你小心我三哥。”
穆辰良自信满满:“我不怕他。”
在幽州时, 但凡马球赛有他,头筹非他莫属。一个鸣秋之宴而已,难不倒他。
刚才赛马时穆辰良大展身手, 此刻更是成竹在胸,完全忽视周围蠢蠢欲动的人。
直到一刻钟后, 他第三次被郑嘉辞夺去球, 穆辰良才回过神, 这场比赛,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轻松。
怎么会有人能从他手底三番两次夺球?
穆辰良一脸惊愣的样子被人看进眼里,郑嘉辞轻笑。
去了表面那层光鲜亮丽的身份, 被宠坏的小少爷哪有什么实力。
连丢三球,穆辰良不敢再轻敌,严阵以待,卯足劲往前冲,誓要将球夺回。
无奈郑嘉辞轻而易举左右全场赛况。
郑令清沾沾自喜,手执月杖冲令窈喊:“四姐姐, 这场马球赛,你趁早认输罢。”
令窈面无表情,驾马奔在风里,全力以赴配合穆辰良夺球。
“空青,右边!”
穆辰良看都没看,完全信任令窈的判断,猛地朝右挥动月杖。
一击即中。
接下来几球,两人配合默契,渐渐将局势扭转。
郑令清着急,冲郑嘉辞抱怨:“哥哥,你怎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郑嘉辞神色自若,懒洋洋道:“我已经尽力。”
郑令清气恼:“骗子!你根本没有尽力!”
郑嘉辞压根不在意郑令清说了什么,眼梢微微上挑,唇边勾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睨视不远处并马前行的面具少年和令窈。
赢了球,两人格外高兴。尤其是小少爷,春风得意,笑声爽朗。
若不是顾及小少爷记仇,他真想看看小少爷一败涂地的沮丧模样。
真是可惜。
郑嘉辞转开眼眸,余光瞥见身前的李家大少爷。
李家家道中落,区区一千两,就能让昔日清贵的世家子沦为被人驱使的棋子。
世风日下呐。
郑嘉辞转动手中月杖,视线落到前方郑嘉和所在的帷帐。
他这个二哥,向来深居简出,与世无争。难得见他出手做些什么。
既然今日郑嘉和有意做一出好戏,他这个当弟弟的,怎能不为他助助兴?
一炷香的休憩时间过后,马场上重新热闹起来。
穆辰良向令窈夸下海口:“从现在起,我绝不让人从我手里夺球。”
令窈笑他自大:“之前我让你小心我三哥,你不听,后来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穆辰良脸羞,喃喃低语:“你三哥虽然厉害,但只要有你在,再厉害的人,我也能打赢。”
身侧无人回应。
穆辰良朝前望,令窈早已鞭马至前方,野心勃勃地盯着即将出势的新球。
小姑娘粉黛未施,发髻高高盘在脑后,面上薄薄一层汗珠,仿若日光下一株旺盛的新莲。
九月天朗风疏好风光,好不过一个卿妹妹。
老天爷待他不薄,赐他遇见她。
穆辰良为自己打气鼓劲,扬高月杖:“我来了!”
令窈听到他身后的大喊声,回眸明媚生笑:“傻子!”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
南家的人中途退赛,郑嘉辞又后劲不足,场上无人能与他们这支队伍匹敌。
胜利已属他们。
最后一个球不打也罢,穆辰良追求有始有终,坚持打完全场。
场上气喘吁吁的队伍中,李家的大少爷李准惴惴不安。
再不做,就没机会了。收人银两,□□。虽然这事,谈不上消灾。
黑衣人的吩咐很明确,只要在比赛时想办法取下少年的面具就行。
李准下定决心,悄悄驾马绕至穆辰良身后,试图摘掉他的面具。
才刚伸出手,他的马突然发出嘶鸣声,像是给人狠狠扎了一下。
马儿发疯,眼见就要伤人,李准良心未泯,下意识扭转马头的方向。
疯马和穆辰良擦肩而过,朝前方奔去。
“走开!快走开!”
正前方令窈从马背上俯身捞球,她一心盯着地上的球,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事情突如其来,穆辰良奔马冲过去。
他甚至来不及判断那匹马是否真会撞到她,他满心焦急,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
疯马停不下来。
穆辰良咬咬牙,做出的事连他自己都惊讶——
以身阻挡,试图拦截。
令窈抬头的瞬间,先是望见一匹疯马冲过来,再是望见有人纵马挡在那匹马面前。
她大惊失色:“空青!”
两马相撞,少年从马背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