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脖子上也有一道长长的划伤。
程沐一看见程骁南,从哥哥身后探头出来,小声哽咽着叫了一声“爸爸”。
“受伤了么?”程骁南问。
“没有。”
问清缘由,程骁南的神色也跟着冷下来。
程淮说是那个和程沐同伴的小男孩先骂了妈妈,小男孩说,“我妈妈说了,你妈妈以前在国外有其他男人,是别人不要了才回国和你爸爸结婚的。”
程沐平常是小淑女,每周都去学钢琴,对自己的手保护得很好,因为家里人的宠爱,说话也从来都娇滴滴的,慢条斯理,文静又懂礼貌。
但当时她听完同学的话,像一只红了眼的小豹子,冲上去要和那个男孩打起来。
那男孩正好是家里表哥来接,表哥和顺路的同学都在,两个高中大男生不明就里拦住了程沐,还恐吓她说,让她离他弟弟远点。
那男孩有了哥哥们的庇护,当场叫嚣:“我没说错,我妈妈说了,你妈妈花枝招展,一看就是坏女人。”
程淮过来接妹妹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听见他们说的话,程淮把程沐扯到身后,和他们打起来。
起因如果是孩子们的日常冲突,程骁南也不会把脸色冷到现在这种程度。
程淮和程沐没见过爸爸这种样子,在家里爸爸都是笑着的,围着妈妈身边转,嬉皮笑脸,好说话得很。
程骁南坐在程淮的老师办公室里,听对面家长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他没说话也没表态,垂眼摆弄着腕上手表。
“小孩子哪怕说话有些过分,也不能打架嘛,打架是不好的呀......”面对程淮和程沐的控诉,对面家长有些心虚,和老师们解释着说。
“打架是不对。带孩子去三甲大医院检查,所有费用我都出,额外会赔偿营养费。”
程骁南忽然抬眼,“程淮程沐,过来。”
两个孩子很懂事,冲动之后也道歉了。
只是,道歉之后仍有不服,程沐小声说:“可是他说我妈妈了。”
程骁南当然知道。
打人不对,是要道歉。
但对方说他的妻子,他也不能忍。
程骁南起身:“我需要这孩子亲手给我妻子写一封道歉信。作为孩子的家长,和这么小的孩子说些有的没的,你不羞愧么?道歉信我希望也能看到你的,要手写。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我不接受和解。凡事皆有因果,你们的教育和造谣是打架起因,也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天是星期五,学校放学早。
校园里空无一人,程骁南去买了饮料,和两个孩子一起坐在台阶上。
附中校园比当年程骁南上学修缮得更美,红绿相间的操场,教学楼重新粉刷过,主楼体对面的体育楼刷成了奶黄色,国旗随风飘扬。
偶尔一个两个未离校的学生,穿着深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校服,背着书包从操场中间走过。
程骁南身上那种戾气已经褪去,他和孩子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很随意,不端家长的架子,更像是朋友。
程淮帮程沐把饮料拧开,但程沐没喝。
小姑娘坐在程骁南右侧,皱了皱眉,眼眶通红,趴在程骁南腿上:“爸爸,我讨厌他们说妈妈。”
程骁南抬手拍了拍程沐头:“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别人的妈妈坏话,对不对?这说明妈妈更有格局。在你们不能自己明辨所有是非之前,有不随便说别人坏话的妈妈,这是好事。说明妈妈更可爱,对不对?”
校园里响起一阵,不知道是上课铃还是下课铃。
程骁南说,他们那样说,是他们不对,但打架这件事,是你们不对。
程淮一直是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典范,长得也干净,招人喜欢,平时性格是最斯文的。
今天也是气狠了,半天才蹦出一句:“爸,要是你呢,要是你在我这个年纪听见他们说妈,你怎么办。”
程骁南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会动手。”
“你看,根本忍不住的......”
“但那只能说明17、18岁左右我们不够成熟,还很冲动。并不能说明,这件事用这样的解决方式,就是对的,你说呢?”
程骁南喝着饮料,斜眼瞥了程淮一眼,“在妹妹面前打架不太行吧,万一妹妹受伤呢?万一妹妹学到了你这样的解决方式呢?做哥哥的,总要沉稳些。”
“......对不起。”
“你们两个,做得最错的事情是什么,还没想明白呢?”
两个孩子没说话,程骁南就说,“妈妈还在生病,现在让她担心,是不是很不好?”
“妈妈知道了?!”
程沐一下子站起来,满眼惊慌,“不可以告诉妈妈,妈妈还在发烧......”
程骁南耸肩:“保不了你们了,学校是先给妈妈打的电话,我是被妈妈差过来的。她比我还早知道。”
“我们回去会和妈妈道歉的。”程淮说。
程骁南也站起来:“知道就好,回去怎么你们自己和妈妈说,别在让她担心你们了,程淮,脖子上的伤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小伤,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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