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帷之间,女子的声音轻如雪花飘絮。可却如此清晰地落在了他的心间。
只这么轻轻的五个字,却让他心中大恸。
自他少时母妃死后,这么些年,他再也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关切于他。
当年,除了已经背叛他的濮柏阳之外,所有接近他的、看似对他关怀的人,都不过是畏惧于他,或是又想从中牟利罢了。
此时此刻,萧绍望着眼前女子那带着蒙蒙雾色如有星辰般的目光,看着她那般关切地凝望。
他竟一时无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这寥寥几字,却让他滚烫沸腾的血液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滚烫一路蔓延至他的心中,如同岩浆一般带起了一种暖流,经久不息。
他看着眼前那眸色坦然的女子,终究是为自己刚刚威胁占有她的阴暗想法而突生出愧疚。
那如琉璃一般的女子,如此敏慧于心剔透玲珑,自己又怎能忍心破坏这一份真真实实地关怀呢?
他嘴唇翕动,良久之后,才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
“天色不早,你早些歇息吧。”
随即,不待女子有所反应。那向来淡然又果决的帝王竟如落荒而逃一般,从女子榻上匆忙离去。
案台上一段烛火燃尽,寝殿之中顿时暗淡了下来。
一片儿暗色之中,妺妩注视着那帝王匆匆下榻的身影,终究于这无声处抿唇一笑。
那看着心冷暴戾的残酷帝王,却偏偏生了一颗少年儿郎般经不起盛情拳拳之意的心。
如同一只林中的万兽之王,却想收起爪尖的锋利,叼起那最脆弱的小兔,小心翼翼地将它含在口中,护着她前行。
是这般的矛盾万分,却又让她忍不住想要猎奇。
真是让她跃跃欲试了呢。
然而此时的666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宿主心中的想法,也没有看到她眸中带起的兴奋。
它开心地开了一包虾条,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心满意足地一边吃一边说:
“可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妺妩也没有理他,夜深人静她也困乏了,便卧在软软的云榻里,卷着被子入睡。
丝毫没有理会在大殿中那突然顿住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的萧绍。
只有666新奇地出声:
“诶?萧绍停住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呀?”
妺妩却以手掩唇,随即就打了个哈欠,颇有些不耐烦地将它禁言。
天大地大,此时只有睡觉事大。
666:...虾条还没吃完呢,张不了口了怎么破?
一觉醒来,妺妩身着素衣,起身卷起窗帘。
忽然一股带着凉意的清新气,随着风被吹入殿中。
她这才发现,昨夜下了一场暴雨。
大雨将窗外栏杆下的叶子洗刷的一干二净。葡萄架下,那青色的提子也变得更加晶莹翠绿,显得十分可口诱人。
宫女们见到她醒来,便上前服侍她梳洗。
妺妩左右环顾,突然出声问道:“画扇呢。”
一旁的宫女们竟突然将头低的更低了下去,左右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宫女们心中一禀,好在妺妩却也不继续追问下去。
她们这才慌忙间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这位姜姑娘真是十分善解人意了。
妺妩坐于梳妆台前,眸光掠过眼前的铜镜,看向暴雨过后那湛蓝的天空。
天空碧澄如洗,只是一场大雨,便让那些污垢沉迷无处躲藏,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不知昨夜大殿之上,又是如何的暴雨腥风?
此时,王侍郎一人独自行于那白玉砌成的宫殿外城。
他失魂落魄,竟连自己那早已歪斜的发冠都忘却理会。
王侍郎双膝发软,时不时就得扶着墙壁,才能支持着自己不倒下。
一想起昨夜,那黑着脸色的帝王再次回来之际,竟然将宫中各大世家放在宫中的眼线全部捉来。
然后命侍卫将这些人就放于他们面前,就地全部诛杀。
那些人离着他们如此之近,鲜血喷溅在他们脸上身上。
这些世家的眼线不住哀求他们保下自己性命,眼见无望,咒骂着他们死去,那一串头颅掉在地上,眼睛不曾合上,满含着怨恨的注视着他们。
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瘫软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那看不透的帝王脸色。
恍然之间,他们才突然觉得萧绍想杀的根本不是这些人,而是他们这些看似位高权重的臣子世家。
一夜的喧嚣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没有人再敢反对,全部如同禁了言的鸦雀一般,相互搀扶着两股战战。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宫中,好远离眼前这可怕的帝王。
此时,大殿之上。
宫人们擦拭着粘在红柱子上的暗红血迹,萧绍就坐在金座上,抬眼看着底下被绑着,熬不住刑而招供的宫女画扇。
画扇在香料中下毒,自己必然也备了一份解药。而这解药,也正是这些中了毒的官员们的解药。
他拿到解药,便让太医院的人们去抄录。此事也算是终于告一段落。
而正当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