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间离去的几人抬着个蒙白布的架子出来,拿铁锹的人瞥了眼道:“你还不知道吗?今儿寅时主子处置了个人,就是你们二部的。”
“你说什么?”这话不是路过的侍卫问出,而是站在窗边的阿善。
没想到随意的推窗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事情,阿善目光落在他们抬着的木架上,隆起的白布之下的确是盖着个人,看身形与玉清很像。
“玉清——”阿善窒了一瞬,险些呼吸不上来,仓促走动时牵扯到脚伤,柳三娘赶紧扶着她出去,等到二人走到木架前,阿善竟不敢伸手去掀开。
“你们说……容羡处置了谁?”哽咽着问出这句话,阿善有些站不住。
她不相信,不相信玉清真的就这样死了,然而她又对容羡的无情太过了解,清楚他无论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情都不奇怪。
可是,玉清没有做错什么,他是无辜的啊。
就在阿善颤着手想去掀开白布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站定冷着声音问:“你们在干什么?”
“卫长!”
抬木架的几人看清来人后瞬间站直,其中一人慌张解释道:“是世、是夫人拦着我们不让走的。”
修墨走近了几步,在看到阿善后他眸光变得更冷,“小夫人这是何意?”
寒风吹来,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被吹起一角,露出一小块黑色的布料。阿善没理会修墨,她将手落在白布上,正要去拉,一只手快速截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气的问:“你做什么?”
“谁准动手动脚的,你平时不是和玉清关系要好吗?怎么如今见他死了却无动于衷?”见阿善被抓,柳三娘皱着眉去拍修墨的手,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玉清?”目光落在木架上,修墨顿了一下接着先阿善一步拉开了白布,嘲讽笑道:“你以为这是玉清?”
“顾善善,你是多大的脸才会认为,主子会为了你处决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部下?”
白布在风中飘着慢悠悠落在地面上,失去它的遮挡,阿善一眼就看清了躺在木架上的男人。
——不是玉清,不是他。
阿善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她吹了一夜的寒风嗓子有些不舒服,开口时嗓音有些发哑:“那他人在哪里?他……还好吗?”
修墨冷冷看着她,视线如刀子般往她身上刮。柳三娘本以为这人是也会同其他人那般不告诉阿善玉清的消息,谁知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想要见他吗?那你随我来。”
柳三娘见他是往自己的房间走,她不放心正要陪着阿善一起过去,那人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就你一人来。”
呸,这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柳三娘被挡在门外气的不行,她同阿善一样都讨厌死了这面瘫脸。明明阿善才是主子,可他却像个大爷似的脸上明晃晃挂着‘厌恶你’三个字,当众顶撞阿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竟然还敢命令阿善。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阿善进入房间后,修墨就砰的一声将门闭阖。
他显然是有话想单独对阿善讲,所以才将柳三娘隔绝门外。
“一直以来,我都想不通主子为什么会娶你,直到修白同我讲了锦州城的事情。”
这大概是修墨有史以来对阿善讲话最多的一次,却也是最难听的一次。他似乎完全不考虑阿善如今的身份,直呼她的名字质问道:“顾善善,你以为你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拴住主子?让他爱上你?”
修墨嗤笑,似是在嘲讽阿善的自不量力:“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你得不到主子,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甚至等到你该死的那一天,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这些其实不用修墨来告诫她,阿善自己就清楚的很。她进来也不是为了听修墨讲这些废话的,面对他的冷脸,她面无表情的无视他的那些话:“玉清呢?”
“你还有脸提玉清。”修墨握紧手中的剑,努力压抑着情绪。
他大步往屋内走去,推开门冲着阿善恨恨道:“自从主子让玉清跟了你,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了!”
修墨讨厌阿善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女人配不上自家主子,对她存着轻蔑心态但并不厌恶。直到容羡忽然将玉清派到阿善身边,他命他看紧阿善,却一次次为了她身负重伤。
第一次,他为了救阿善出后厨,自己被着火的木梁砸到不说,因为看护不利的罪名主子还罚了他。
第二次,明明是顾善善支开玉清同云芳县主打了起来,而主子却又因看护不当的罪名罚了他。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那次处罚之后玉清本该休养,可因阿善闹着要去药谷采药,才养了几天的玉清一声不吭带着伤陪阿善一路奔波。阿善什么都没发现,于是玉清就什么都不说。
接下来他又带伤陪阿善来彩霞口,不提伤势强背着阿善在暴雪中行走。
玉清已经到极限了,所以当他被容羡处罚跪在厅堂中时,承受不住的他晕倒在地至今未醒。此时他人就躺在修墨的床榻上,正身朝下露出伤痕累累的背部,阿善看的出来,很多伤口明显是因外力强行撕裂的旧伤。
“你也会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