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不吃就得死。
数十年如一日的日子,今天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年纪大的人的指导下,开始在荒野里搭建挡风遮雨的草屋。
有人拿出了铁锅,用最简单的办法,水煮麦粒。
时隔多年,鸟鸟炊烟,再次升起。
篝火带来的暖意,麦粥带来的香气,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变得鲜活了起来。
年轻人汇聚在一起,争论什么才是甜的,哪个最甜的问题。
最初走出来的老人,入夜之后,吃下了满满一大碗麦粥,心中忽有所感,招来了儿女子孙们。
“我刚才忽然才想起了很多事,我要死了。
我可能几十年前,就应该死了,但是却靠着香火,维持至今。
如今,能饱餐一顿,寿尽而终,我以为我会感觉到恐惧。
但是饥饿之后,一顿饱餐,有屋遮风避雨,我却觉得,我活过来了。
这种感觉,就跟我曾经一样,那种,活着的感觉。
我死后,就把我埋在今天收割的那片田地里吧。
我想起了,我的阿爷告诉过我的话。
我们吃粮食,吃蔬果,吃肉,都来自于大地,最后死后,便将身体归还大地,这是最好的归宿。
那是我不懂,后来我也不懂,现在我懂了。”
“死是什么?”少年问了句。
“你以后会明白的,不会死,哪能明白什么是活着。”老人含笑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刚刚吃饱饭时的满足感。
少年不懂,他从记事开始,就是在食香火。
今天才是真正开启新世界大门的第一天。
在变成妖邪的忐忑之中,过了一整天。
他因为自己变成了妖邪而战战兢兢,又因为偷偷吃了一个果子,尝到了一种比麦饭更甜,而且带着点他不懂怎么说的味道而暗藏欣喜。
今夜,他也知道了,原来,再也醒不过来,便是死了。
临时的据点里,多了些喧闹,但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喧闹。
更多了一些欢声笑语。
那些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少女,围在一圈,一个果子转一圈,一人咬一口。
明明酸的不行,只有一点点甜味的果子,却让他们欢喜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变成了妖邪,似乎也不是那么坏。
远处的一座山坡上,夜间的迷雾,遮掩了这里的一切。
说是要去甲子城的余子清,带着人,蹲在山坡上,遥遥望着远处的火光与炊烟。
余子清看着那里的一切,一种熟悉的鲜活气息,清晰可见。
再也不是那种死气沉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有人死了。”土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他想要去,可是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
“你将他们污染,让他们沦为妖邪,他们会死的。”
“我也知道。”
“你想害死他们么?”
“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至理,纵然是修士,也会有寿数耗尽的一天。
你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那个老人临死时的样子了吧。
你觉得,他是愿意浑浑噩噩,化作人不人鬼不鬼的食香人,每日只是食香,苟延残喘。
还是愿意,回忆起曾经,吃饱饭的感觉,回忆起还活着的时候,正常的寿终正寝。
人,从来都不应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你身为地祇,只要香火不断,便会寿数绵长。
可总有一天,你也会寿尽而终。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让你失去自我,失去你在意的一切,只是活着,你愿意么?”
土地沉默不语,显然还是不认同余子清的一部分话。
“我只是带你来看看而已,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总比我说的要好。
你爱民如子,不愿意看到封地里的子民死亡。
那你来说说,这些被我这个妖邪污染,也变成妖邪的人。
按照朝廷律例,他们该不该死?”
“这……”
土地哑口无言,好半晌说不出来话。
“放心吧,朝廷不会杀了他们的,也不敢杀了他们。
讽刺就讽刺在这了,不是么。
我们走吧,去甲子城。
我手痒了,要去宰几个邪神止痒。”
余子清带着土地,再次来到丁卯城附近,却没人发现他们,证明土地的确没有通风报信。
余子清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后续,也让土地亲眼看看。
丁卯城中,那座高耸的九层高楼,变得斑驳残破,最高层还坍塌了一半,余子清心里也大概有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