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瓢椋死的那天是个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 七月份,国中网球全国大赛开始前一个月,她是学校女子网球队的成员, 当时正在积极备战比赛。 那天是个周末, 正常情况下她原本会继续去学校,和社团的成员一起练习。但她邻居家的哥哥好不容易在那一天有了时间,答应指导她网球技巧。鸣瓢椋遂和社团请了假,留在了在家里等他。 那段时间她当刑警的父亲似乎在忙一个大案,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 母亲恰好有事出门了, 十四岁的少女一个人在家里, 没有等来答应来找她的邻居家的哥哥, 先遇到了带走她生命的恶魔。 那个迟迟没有到来的属于鸣瓢椋的夏天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不仅仅有她的父母,还有那位答应了指导她网球, 却最终无法将这个约定应验的青年。 “我后来一直在想, 如果我那天没有约她的话,如果我早一点回去的话……” 搭在桌上的手猛地收紧, 不二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抑制住了自己声线中的颤抖。 审讯室里寂静无声, 松田阵平和源辉月都体贴地没有说话。 不是你的错。 这一切的悲剧都是胜山传心造成的, 你也是被牵连的受害者。 义正严词的话谁都会说,但一个人良心上的枷锁,怎么可能真的就被这几句轻飘飘的鸡汤消解。 他们自觉且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给对面的青年空出了自我调节的时间, 但不二周助本身就是个十分善于自控的人, 并没有被卷土重来的回忆纠缠太久, 很快就平复下情绪继续开口。 “接下来就是你们知道的了,那天绫子阿姨先回了家发现了椋遇害之后,我其实是第二个到现场的,亲眼看到了椋那个时候的样子……大概是出于负罪感吧,也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安定一点,之后虽然警方发布了胜山传心的死讯,但是我和秋人哥一样都认为他只是用某种精妙的方法逃走了。而在那之后不久,我就产生了对早濑浦教授的怀疑,继而考取了他手下的博士生名额。” 他的语气中到底掺杂了几分冰冷的自嘲,甚至隐隐有着对自我的攻击性,松田阵平打量着他的神情,“所以,从鸣瓢秋人辞去警视厅的职务到他被通缉潜逃,你一直在为他提供帮助,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不二周助平静笑了笑默认。 松田于是看了一眼源辉月,然而大小姐淡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一言不发,好像这会儿终于懂得了避嫌似的。 他只好自己转向对面的青年,委婉道,“不二君,之前也就算了,但在鸣瓢秋人已经被通缉的情况下,你这种做法算是……” “包庇罪。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不二周助甚至给出了一个详细答案,“我在东大的时候也旁听过法学的课。” 松田阵平:“……” 你这么清楚,我就放心了……才怪。 松田警官揉了揉额角,分外头疼。虽然他早就知道源大小姐的那些竹马们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但在这群人里头,他面前的不二周助简直算是独树一帜的突出了。天知道他在刚认识他的时候,还以为这位青年是其中最靠谱的那一拨。 果然越靠谱的人忽然搞出来的事情才越出格。 “家里还有裕太在,如果我真的被关进去了还有他帮忙照顾父亲母亲他们。”不二君连后路都想好了,甚至主动宽慰他,“所以松田君不用有什么负担,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 他如此坦荡通透,松田阵平还能说什么呢? 松田警官:“……我会帮你争取减刑的。” 对面的栗色发色的青年恬淡一笑,“谢谢。” 松田又无言看向陪审席位上的源辉月,她依旧垂眼拉着面前电脑上的页面,面上神色平静,好像一副真的决定避嫌到底的态度。 他只好自己继续,“你在成为了早濑浦教授名下的博士生之后,有发现什么异常吗,谈谈你对他的印象?” “什么异常都没发现。至少从我和他接触的情况来看,早濑浦教授只是一名非常合格的导师。可能是我的目的被他察觉了吧……” 不二的神情终于变得有些无奈,“至于对他的印象,老实说,早濑浦教授本人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如果我不是一开始就是因为怀疑才接近他,应该会非常喜爱和尊敬这位导师。” “我们这些博士生勉强也算是学术圈内,说起来似乎光鲜亮丽,其实行业内的乱象很多。博士生能否最终拿到学位证顺利毕业,权力全都在导师手里,所以有些人品不那么……完璧无瑕的导师,会借此要求学生做很多额外的事。” 松田阵平默不作声,不二周助说得足够委婉,但因为之前处理过的某个案子,他迅速理解了他隐藏起来的那部分暗示。 数年之前他还在搜查一课当刑警的时候,曾经接到过一个疑似自杀的案子。最开始被认为是疑似,是因为死者身体健康没有外债,家庭方面双亲健在还有个稳定交往的女友,本人是某有名的高校博士生在读,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人生赢家的标准模板,简直找不到半点自杀的理由。 因为这些疑惑,专案组对被害者的背景进行了深入调查,也就是在那个案子里,松田阵平终于了解了不二周助所说的“行业乱象”。 因为毕业资格全卡在导师手里,脖子上被人勒着根绳索,当学生的压根没有反抗资格,只能对方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博士和研究生喊自己的导师不是老师,而是老板。但在外头,打工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