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可贺, 这场源氏的内部战争最终被掐灭在了萌芽阶段。源氏家主睡了个好觉,而他无辜的下属们也不用明天一早面对一个因为没睡好而低气压的大魔王,避免了地狱一日游体验。 安室透拎着挖出来沾满泥土的酒坛拐到厨房, 清洗干净之后,找出一套酒具分装, 这才夹着着酒壶和两只酒杯重新回到外头的走廊。 源辉月正坐在外头的回廊下等着他,天上的银月已经悄悄移到了西面,庭院里的夏虫早就没了声息,只剩下掠过院子的风声。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 倒了两杯酒。 “难得看到你这样……”他笑着找了找词,“孩子气?” 源辉月端过一杯酒喝了一口, 眼睫从酒杯上方挑起,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 然后她眉心秀气簇了一下, “我怀疑源宗政还是把我的酒挖走了。” “嗯?” “年份不对。”她将那杯酒喝完, 低声嘟哝,“算了,看在他好歹还知道补两坛新酒进去的份上。” 她拿着酒杯的手腕纤细, 在月光下白得像雪,安室透凝神看了一会儿, 忽然开口,“说起来我一直没有问过,辉月桑你为什么要抓John Walker?” 源辉月的手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大概是夜深人静格外适合思考,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的确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John Walker是个十足的恶人, 把人心当游戏玩弄还乐在其中的混账, 万死难辞其咎。但非要说起来, 她也不是什么正义和热血的人。到目前为止她主动对付的混账们,要么是因为得罪了她,要么是因为得罪了她身边重要的人。 但对于源辉月而言,萩原研二算是重要的人吗? 如果不是松田阵平带她去疗养院,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晚风轻柔拂过庭院,对面樱花树树枝下挂着的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朦胧的微光,被风一吹,枝干微微摇曳,像有萤火在树叶间舞动。 放下空酒杯,源辉月自顾自给自己续满了酒,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高兴?” 她的眼睫落了一层月光的银辉,微微往下一垂,好像就洒了一点银粉在酒里。 望着她微怔了两秒之后,安室透轻轻笑了,“嗯,说得也对,的确是辉月桑你高兴最重要。” 青年的眼底溢出了一点柔和的笑意,温柔又清澈,但没让对面人察觉,紧接着他煞有其事地继续,“话说回来,现在酒也喝到了,辉月桑你高兴了吗?喝完是不是该去睡了?” “我知道~” 大小姐懒洋洋拉长了声音,带着一点被管教的不耐烦。 安室透浅笑着将酒杯靠到唇边,一边不着痕迹地冲右侧的拐角处眨了一下眼睛。 收到暗示,某个听到动静找过来的小侦探打了个哈欠,虚着眼转身走回房间。 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喝酒,呵呵,他懂,他都懂。 . 一壶酒喝完,源辉月终于乖乖回房休息了。 将她送到房门口,安室透跟她说了“晚安”,顺手帮忙带上了门,这才下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里的走廊寂静,方才他们来来回回一通折腾,似乎也没将其他人吵醒。或者也可能是吵醒了,但识趣地都没出来打扰。 他走在安静的长廊里,居然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和悠闲。 可能大小姐的酒的确是有奇效吧。 青年无奈地笑笑,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视野中忽然映入一缕橙黄色的灯火。他脚步微顿,回头看去。前方的拐角,松本城的管家拎着灯笼踱了出来。老者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屈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好久不见了,降谷少爷。” “我说过不用这样吧。”降谷零更加无奈了。 老管家抬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笑意里有一点“你可以说,但我就是不改”的狡黠。 “今天看到你和大小姐一起过来,我还以为时间倒流了。” 老人的语气中带了一些感慨,一边回头去看庭院里那颗樱花树,地下的坑已经被填回去了,但依稀可见翻动的痕迹。 “那坛酒,还是五年前埋下去的吧?” 降谷零侧身回望,额前的金色碎发被夜风波动着拂过眉宇,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源辉月没记错,她小时候的确和源宗政在树底下埋过酒。但她忘了的是那几坛酒早就在八年前就被她挖出来了。 不过她当时挖出来的也的确不是最开始那几坛,某个无良的亲爹确实没被冤枉,偷偷把她的酒换了好几轮。 八年前的源辉月大小姐发现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和现在差不多,当即给源宗政打了个电话父女相残,亲爹还理直气壮地嘲讽,“我这是在锻炼你的警惕性,你看,必要的时候连亲生父亲都不能相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教育。 而且就是几坛酒,有必要用这么帅气且中二的话术吗? 当时旁观的他们几人一边对此目瞪口呆,一边手忙脚乱地忙着劝人,好不容易才将炸毛的大小姐安抚下来,好好的保镖当得像个劳心劳力的妈。 姑且不论源氏父女的日常斗智斗勇,源宗政把最开始的酒挖出来之后,还是保留了仅存的父爱,又换了新的进去。酒最后被他们几个人分了,并且后来成了保留项目,每年初春几人都会来松本城小聚,顺便给树底下的酒更新换代,他和源辉月刚刚挖出来的那坛就是五年前他们亲手埋进去的。 金发青年回头看着那棵见证过许多他们青春回忆的樱花树,灰蓝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了些许温柔的色彩。 不过说起来,他们第一次来松本城的时候,